一整晚,李慶都在清醒中度過,陰影親和很不好的一點就是會讓超凡者作息顛倒,加上現在群敵環伺,當真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的那顆心還沒有大到讓他在這種情況還能有一夜安眠。
夜奷妘還是沒有出現,但李慶已經不能等了。
接下來的路,李慶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雙腳,他也不是鐵人,除了趕路之外還要兼顧周邊的狀況,並且讓自己時刻處於一個較好的狀態以應對隨時可能發生的危險,算算時間,當真是緊迫得很。
人在仕途,身不由己,掌心緋月圓滿已久,本來打算在近期進入試煉境獲取源質的事情也不得不再次延宕,
「有什麼事能比我身上的神靈手書更重要?」
為了得到這篇經文,夜奷妘可謂是手段用盡,煞費苦心,雖然最終結果與她的預期有所差距,但也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經文到手後,她與李慶幾乎是形影不離,把李慶這座移動的「藏書閣」盯得緊緊的,生怕一轉眼這個大活人就帶着她的寶貝殘頁消失不見,
第一次,還是在李慶遭遇伏殺一路亡命的情況下,夜奷妘反常的消失不見,這背後的原因,李慶自然是好奇得很。
好消息是,沒等到夜奷妘,卻也沒等到追兵,那些追兵並沒有來到這處最近的聚落之地搜尋他的蹤跡,也不知道是因為知道搬遷行動已經讓大王鄉變成了一具空殼,還是因為在衡量了他們擁有的追蹤能力與李慶的藏身、逃命手段後果斷地選擇了放棄。
遁入陰影,走出小院,就見那位老人還坐在門檻上,整個人斜靠在門框上,模樣與昨天夜裏相差無幾。
唯一的不同,昨天夜裏老人尚有呼吸,而現在,卻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李慶瞳孔微微一縮,一時間,心中複雜,難以言表。
屍首維持着昨夜的姿勢,渾身也沒有任何傷口,以李慶現在的眼力,自是不難看出老人是大限已到,自然死亡。
至於安詳與否這個詞,用在眼前的這具屍體上,不管從哪個角度出發,似乎都有些不太妥當。
留守的頑固派死了,他的兒女則去了未知的遠方。
暗嘆了一聲,李慶散去周身陰影,上前將老人的屍首抱進了對面的庭院裏,隨後又以虛源質護住屍身,保證其在這麼大的天氣下也不會腐壞,做完這簡單的事後便轉身出了院落,關上了院門。
喪葬之事,若是老人的兒女還能回大王鄉來,那時再行操辦就是,而如果回不來,那也是命數,怨不得李慶什麼。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第一次離開寧浦來到縣城周邊的鄉鎮,乾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為一位素昧平生的老人「收屍」。
「千里孤墳用在這裏,也不知恰不恰當?」
李慶搖了搖頭,回想着地圖上標識的道路,抬頭辨了一番方位,陰影加身,折身向着官道的方向行去。
福永,他是非去不可。
哪怕前途未卜,險阻重重。
除了公事外,或許,還有一些李慶自己也不能確定的私心。
烈日高懸,入夏的福永,酷熱逼人。
位於邊陲的福月行省歷來都有「瘴熱之地」的名頭,因為臨海的緣故,這裏熱是讓人很不舒服的濕熱,熱氣一起,整天整日身上都是黏答答的,無時無刻都像是在蒸桑拿一般,是生活的桑拿,沒有舒適,瀰漫的水汽不僅遮蔽了人眼,更讓人猶如置身汪洋般,直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但在福永市政府工作的人卻沒有這個苦惱,數年前才翻新過一次的市政府大樓配備了先進的降溫降暑設施,只要跨過市政府大院那道雄偉的大門,越過那塊大門上豎直寫就的「南聯盟福月省福永市政府」的招牌,再穿過一片綠化做的極好的寬闊廣場,隨後登上二十一級規制嚴整的大理石台階,再跨過政府大樓的大門,便能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涼爽之氣。
那是一種迥然於外界燥熱的冰冷之氣,尋常人但凡感受過一次,便會終身難以忘懷。
院內院外,是兩方截然不同的世界。
大理石台階下,樓小川抬頭看了眼氣派巍峨的六層市政府大樓,一塊塊深藍色的玻璃將所有陽光排拒在外,他抱緊了懷裏的公文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