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還一套一套說得挺順溜,要按柳鳳的道理,後世的軍營里哪還有那麼多人,孟有田撓着腦袋想找出幾句反駁的話來。〖〗
柳鳳聽孟有田沒說話,以為他理屈詞窮,愈發得意起來,繼續說道:「俺們招人都是嚴格挑選的,有家室的一律不要。你想啊,俺們都是提着腦袋幹事的,沒準哪天就撞上槍子。打死一個丈夫,便多一個寡婦;打死一個爹爹,便多幾個孤兒。誰養活他們?打仗還是身無牽掛的光棍子,腿一抬,全家上路;屁股一坐,到處是家。」.
「這麼說的話,俺還真不合適。」孟有田笑道:「俺有老娘,還有未過門的媳婦兒,就在這個村里,一天不見就想得慌。〖〗要是入了伙,俺能不想她嗎,想她俺就得跑,跑了就容易泄密,太危險,太危險了。」
柳鳳白了他一眼,伸手夾了塊肉嚼起來,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莊稼巴子,老鄉熊。念的真是沒好心眼,你就是個好例子。」她又搬出了她的理論。
「你幹嘛那麼恨念的?」孟有田皺起眉頭反駁道:「就算有念的人得罪了你,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哪!」
「念人就是壞,沒念過的窮人心眼都好,念過的富人心眼都壞。」柳鳳振振有詞的說道:「窮人念了,就想着升官發財,心眼也變壞了。〖〗」
孟有田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柳鳳說得也有些道理,讀——做官——成為壓迫剝削者,這確實也是種常見現象。
「怎麼樣?沒詞了吧?」柳鳳高高的昂起了頭。
「才不是呢!」孟有田有些好笑的說道:「沒聽過知識就是力量這句話吧?念是大有用處的,只是要用到正地方。比如說有的,就是教你怎麼種好莊稼的,學好了,一畝地可以打出原來兩畝地的收成,你想想,糧食多了,大家就不用挨餓了。」
「還有這樣的?」柳鳳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什麼樣的都有,種莊稼的,造東西的,醫治病人的,行軍打仗的,當然也有歪門斜道的,關鍵是看你怎麼用。」孟有田耐心的解釋道:「窮人念了,那些地主老財想在文契上作手腳,也會困難不少,對不對?」
柳鳳仰起頭想了想,不太服氣的說道:「念的人心眼多,對,壞心眼多。」
「呵呵,心眼多有什麼不好。」孟有田笑道:「就算是壞心眼多,可要用對了地方,也很好啊!比如說用在地主老財、貪官污吏身上,用在小日本鬼身上。〖〗」
「還有六離子身上,伶牙俐齒,念過的壞傢伙,倒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柳鳳撇了撇嘴,但態度已經有很大的鬆動。
「看看,不念連說話也說不過人家。」孟有田笑道:「就說你們吧,肯定有傳遞消息、打探情況的,俺就不信都是用嘴來傳,不念怎麼寫情報,不念怎麼看情報?敵人給你來封挑戰,你還以為是請你去吃飯呢?」
「少看不起人。」柳鳳嗔怒道:「俺也是認字的。」
「那你就不要再恨念人了,恨就恨那些壞蛋。〖〗」孟有田淡淡地笑道:「不是所有念的都壞,也不是所有念的都好,太絕對了總是不對的。
「念人膽小,這個對不對?」柳鳳說道。
「呵呵,這當然也不對。」孟有田停頓了一下,講述他所敬重的兩位歷史名人的事跡,一個是文天祥,一個是閻應元。
說實話,孟有田口才並不好,講述的也並不完整、生動,但柳鳳還是感到新鮮和震撼。故事講完後,她默默無語,好半晌,才用手捋了捋額前的頭髮,說道:「果然是好漢子,你想學他們倆?」
「學不象,也學不了。」孟有田苦笑着連連搖頭,說道:「俺沒那種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氣質和精神,要是被抓住,別說辣椒水、老虎凳了,一頓皮鞭俺可能都抗不住。」
「倒是個有人性的念人,不說假話。」柳鳳用一種很怪異的目光看着孟有田,笑道:「俺想知道,要是日本人打過來了,你會當漢奸嗎?」
「要是被日本人抓住,俺可能假投降,然後抽冷子跑出來抗日,抓住了就再假投降,然後再抗日,千錘百鍊嗎!」孟有田半開玩笑的說道,說實話,想到那些可怕的酷刑,他還真沒信心象電影裏演的那些英雄一樣堅貞不屈、視死如歸。
「你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