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璉疑惑地看了看父親和孫瓚,很快明白了他們在想什麼。
看來父親和大哥是懷疑製藥作坊的盈利能力,對它能真的賺錢分紅一點兒都不信。
不過,孫璉並不打算多解釋太多,事實勝於雄辯,到明年這個時候,分紅一出來,大家自然就會徹底相信了。
孫繼宗換了個問題:「光你一個人就佔了三成股,那英國公府呢?」
「英國公府也是三成股份。還有劉馬兒太監那裏,御馬監,也各佔了一成股。」
孫繼宗詫異地挑眉:「也就是說,那方家,只佔了兩成股?」
孫璉點頭:「是,而且其中一成的分紅是分給上下管事、太醫院或者民間有出力的大夫。」
孫繼宗目光閃了閃:「那小丫頭忙活半天,只賺一成銀子,她也樂意?」
孫璉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這製藥作坊雖然是她起的頭,可實際上,工廠的安全還有原材料採購是御馬監全權負責,蘇州徐家來的管事負責生產、運營,英國公與兒子主要負責貨物銷售與運送。那方家姑娘只是與大夫們溝通溝通,她自己連製藥作坊來得都極少。一成銀子,與她也就夠了。」
孫繼宗再次默不作聲。他們孫家經手的生意,不管合法不合法,一半的利潤得歸孫家,其餘的才由剩餘的人分。這是他們身為京城第一權貴的底氣和霸道。
如今這方家丫頭片子,另起了新灶,自己卻把利潤都讓了出去。
不為財,只為人心歸附。
這樣更可惡!
孫繼宗讓孫璉先退下,自己對孫瓚說道:「讓李永昌那邊遞個話兒,讓柏賢妃知道方家丫頭生了皇子。這得寵的皇子和不得寵的皇子,哪個將來承嗣帝祚的可能性大?讓她自己掂量掂量!」
孫瓚眉目含笑地應是退下。
自從被皇帝明着升職、結果被朝臣一參奏,反而被擼了官職以來,孫瓚的內心極其憤怒,他想殺人,他想毀滅一切!
還好,老父親堅定地和自己一條戰線。自己的話語,只用說一半,父親便會支持自己,他自己把另一半說出來。
有了父親的支持,孫瓚感覺自己還是當初那個說一不二的會昌侯府未來當家人。
時光荏苒,一轉眼又到了冬天。
元芷一直呆在空濛閣帶孩子,連門都沒出過。
這天她正坐在床邊唱着歌兒哄小傢伙午睡。
軟綿綿的江南小調,讓人骨頭都酥了幾分:「哎呀小情郎儂莫愁,此生要為你挽紅袖,三旬酒過月上枝頭,我心悠悠。哎呀小娘子儂莫愁,待到春來又雪滿樓,不負天長不負地久,儂我共白首」
朱見深站在內室門口沒敢進來。
直到小傢伙愜意的咿咿呀呀聲漸緩,睡着了,他才輕輕走進來,攬着睡眼惺忪坐在床邊的元芷,一言不發。
元芷握着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回頭愧疚地沖他笑了笑。
她最近被小傢伙纏得密不透風,關心他的時候都少了很多。
朱見深順勢坐在了床邊,把她緊緊摟進懷裏。
元芷有些詫異,看起來,他心情不怎麼好。
她壓低聲音問道:「怎麼了?是賢妃那邊又作妖了?」
最近幾個月,賢妃那邊動作頻頻,若非孩子的貼身事物都是元芷親自動手,她又是個精通醫理和毒學的,還真說不好會怎樣。
「不是。」
朱見深看着她,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
「對不起,元芷。是朕牽累了你大伯父。」
元芷的心驟然提起。
「我大伯父他怎麼了?」
「今天傳來的消息,他暴病身亡。」
方元芷一動不動。
眼淚嘩得流了下來。
她和大伯父只是在貴州簡短相處過一陣子。
可那個素未謀面的大伯父,在貴州堅持不懈地尋找自己的下落。
他對自己的關心和愛護從未有假。
反而是大伯父,為了皇帝辛苦效勞了好幾年,自己卻一直勸着皇帝對方家低調行事,不要明着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