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從舒窈一出生就抱着她,看着她一點點長大,對她的情分怕是比舒窈的母親還要多。她自己也有兒子,只是丈夫一人在家,沒看好孩子,一個不小心孩子掉進了大水缸里,半天了才發現。等到撈出來,孩子早咽了氣。
她接到信兒,瘋了似的趕回家,只看了一眼就暈了過去。醒來後哭了整整一天,然後就卷好包袱回了李府。自此之後一心撲在了舒窈身上,舒窈承接了她所有的母愛。
這會兒,她和舒窈挨着坐在一起,一邊順着舒窈的頭髮,一邊仔仔細細地端詳着她,道:
「過了年,到正月二十三,你就整整滿十五歲了!多好的年紀,像朵花兒一樣。到時候,媽媽給你好好做一身新衣服,當天穿不了也沒事,放着以後穿一樣的。」
舒窈靠在她身上,笑着道:
「媽媽做的衣裳定是極好的,那日我就穿媽媽做的!」
劉媽媽臉上的笑就更深了,兩人又說了些別的,等到了子時的時候,舒窈困得睜不開眼,劉媽媽笑着讓她躺下歇着,給她蓋好被子,方從裏面出來。
這場家宴散的很晚,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還有酒氣從廳里飄散出來。
夜色沉沉,一個小廝在前面提着燈籠,朦朧的光只能照亮腳下一點點道路。
沈君琢幾乎不怎麼看路,只信步沿着湖邊走着。道上的積雪早已清理乾淨,只那片湖上保留着雪初落下的樣子。渺渺的、閃爍的星光照在上面,粼粼地泛着微弱的光芒。
他身後跟着副將趙飛勇,剛剛從宮裏出來,帶來官家的口諭,命他看看丞相和國舅爺這個年是怎麼過的。他心裏一曬,丞相是當今聖人的父親,老國舅爺,國舅爺則是聖人的哥哥,小國舅爺。如今朝中多少個衙門都捏在這兩人的手裏,過年了,他們那兒指定比旁人家熱鬧百倍。
想想曾經的官家,初登大寶,滿懷壯志,不顧朝野上下滿朝文武的勸阻,一定要御駕親征北匈奴。北匈奴是那麼好打的嗎?朝廷與北匈奴在邊境上來來往往互相牽扯了五十來年,雙方各有勝負,卻都不敢更進一步。
官家這麼一來,氣勢洶湧,大軍揮師北上,一時間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朝廷正欲找人寫賦讚揚,忽然情況急轉直下,大軍深入北匈奴腹地,很快就被茫茫風沙迷的不知方向。北匈奴趁機包抄,將三十萬大軍分隔成到了四處,欲逐個擊破,生擒主帥。
情況異常危急。官家眼看這場仗要敗,在夜裏穿了匈奴人的衣裳,打扮成匈奴人的樣子,想要逃出營去。
一個太監並一群侍衛跟着他,沒跑多遠就被匈奴人認了出來,在荒漠裏被追的走投無路時遇到了他帶着十多個人做斥候。
斥候擅長偽裝,很快將官家的這些人藏在了芨芨草從里、沙包里、紅柳根下,又用匈奴語將追來的匈奴人指着去了另一個方向。官家這才逃過一劫。他帶着官家和其他大軍匯合,誰知大軍里還有匈奴人的奸細,官家中了一箭,還差點兒被割了喉嚨,又是他出手從利刃下把他救了下來。
自那以後,官家便覺得離不開他,到哪裏都要求他時刻跟隨。
大軍最後還是突破了匈奴人的包圍,只是去時三十萬的人馬,回來時只剩下了六萬。慘敗而歸到了朝堂,當初爭儲時就是對手的齊王蠢蠢欲動,聯絡了駐紮在京外的五萬人馬,又和九重宮裏的人裏應外合,意圖篡位。
那時候他初回京師,羽翼未豐,調度不了京師各路力量,能做的只能是守在官家的身邊,護住他的安危。
宮外面,都是丞相的功勞,拿着天子令牌,冒着被當眾絞殺的風險去找虎賁營。也不知他是怎麼說的,虎賁營最終聽令遵旨護衛京師,硬是守住了城門一夜,外面那五萬人沒有攻進來,裏面已經殺了個血流成河,砍下了齊王的人頭。
宮變過了,丞相的地位更加不可撼動。丞相是曾經的帝師,後來又成官家的了岳丈,再後來又對官家有了救命之恩,那點心思就越發膨脹,便有了在朝堂之上屢屢衝撞官家的時候。
官家的不滿一日日積攢,攢了六七年,卻始終不能拿丞相父子兩如何。如今也只能命他看住他們,監視他們。
若說今時今日官家身邊還有誰能信任,除了當年跟着他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