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赫看着蔣夫人那癲狂的樣子,心中剩下一片悲涼。
沒錯,他的確是懦弱無能,這一切的結果,說起來都是他造成的。
若他敢拒絕武陽侯府這門親事,就不會讓邵姨娘那樣委屈,若他從一開始就約束好蔣夫人,就不會讓邵姨娘和沈彥這樣枉死。
他長嘆一聲,覺得心灰意冷,這世間他想要抓住的一切都消散了。他為了麻痹自己做下的那些荒唐事現在看來,只能是將更多的人一起拉進深淵。
蔣夫人一雙眼睛滿含着恨意,看在他的身上,他只覺得心中木然。她恨他的原因他大概也猜得到,可是他能給她的的已經都給了她,她不能知足,他又能怎麼樣?
反過來,氣她嗎?恨她嗎?好像在她的詰問脫口而出的時候,這一切都淡了下去。
他不再說話,轉身朝着外面的光亮處走去。他的背影突然有些佝僂,矮下去了很多。
蔣夫人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那扇門被輕輕關上,那束光消失了。
不知什麼時候,有人在她的牢房裏放了一盞油燈,這個時候突然爆了一個燈花,啪地一聲一陣明亮閃過,而後又沖歸於安靜。
蔣夫人覺得臉上有些癢,抹了一把,經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面。
人生到了該謝幕的時候,她反而平靜了許多。她這一輩子,有得到了的東西,有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的東西。想想碌碌一生,到最後卻是這樣的下場,蔣夫人冷冷的笑了一聲。
那油燈里燈油還挺多,往日裏她可不喜歡這樣的油燈,瞧那煙氣多大,燃久勒是會把屋子熏黑的,還有那股子味道,也有些嗆鼻。
不過今日,蔣夫人看着那燈,卻覺得這真是個好東西,能照了亮,不讓她再於黑暗中心生恐懼,還能有別的用處。
她緩緩從地上爬起來,一步步朝油燈走去。她知道這是有人特意放在這裏的,不管是誰,她竟然有些感激他。
油燈的火苗撲閃着,真是明亮。蔣夫人端起那燈,在手裏仔細端詳,這樣很好,雖然會痛苦,但她不會在黑暗中離開人世,她真是太害怕黑暗了。
這樣想着,她朝牆角那一大堆稻草走去,看了又看,忽地大笑起來,將手中的油燈猛地砸向稻草。
燈油沾上稻草,火苗只猶豫了一小下,就轟地一聲燃起熊熊大火。
沈明赫出了監牢,看了一眼站在外面靜默着的沈君琢,沒有說話,直接和他錯肩而過。
外面的陽光很足,照在人身上有些發燙,人人都躲在了陰涼處。而他卻覺得周身寒涼,那陽光怎麼也照不進他的心裏去。
他一步步走着,緩慢而又艱難,忽然聽到有人大喊了起來:
「走水啦!走水啦!」
他回過頭,就見關着蔣夫人的那座監牢裏竄出滾滾濃煙,黑黑的一團一團往上涌着。
他只看了一眼,就回過了頭,盯着腳下的路,腳步蹣跚,緩緩往前走去。
知了叫個不停,國公府的馬車在大理寺監牢外面停着,車夫見他走了過來,連忙取下步梯凳,誰知他卻木然地走了過去,停也未停。
昭帝一連輟朝了好些日子,但這不妨礙一些政令的頒發。第二天,有宮裏的太監前來宣旨,國公的爵位被敕奪,官家念在沈家祖上功勳卓著,到底還給留了個伯爺的爵位,不過到不能再世襲。
天色暗了下來,地上是還未散盡的暑熱。程美人站在窗前,落寞地看着外面。
有一隊宮女托着食盒走了過來,或是食盒太重,走在最後的那個宮女托不住了,悄悄將食盒改為抱在懷裏。
程美人心裏一動,這樣子連把子力氣都沒有的女孩兒,家裏絕不會是窮苦人家。既不會餓着,還將她送進了宮裏,想必在家極為不得寵。
她輕輕笑了一下,這樣的女孩兒還真是多。
不過她到底做過一個美夢,自己成了一代寵妃,連帶着家人雞犬升天,這樣父親就再也不會看不起她。
只是這個夢醒來的有點早,她還沒體驗寵妃的囂張跋扈,夾着尾巴做人倒是好好的又體驗了一把,比在家時還勝。
有宮女來請她去用晚膳,她應了一聲,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