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劉皇后覺得千萬種滋味縈繞在心頭,原本就空虛的心突然間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
所以,他並不是冷漠無情,他的冷漠無情都是留給別人的,世上自有那麼一個人,享受着他的溫暖和溫情。
可惜啊,那個人不是自己。
劉皇后慢慢轉開視線,心裏似有一把鈍刃割過,疼了起來。巨大的失落打破了她面上的漠然,如同碎了的琉璃,嘩啦一聲落了滿地,她精緻的眼角垂了下來,酸澀了起來。
她知道這個宮女的身份,是沈君琢幫昭帝從民間找來的郎中。她從沒想過,讓他心儀的人是這樣的一個身份。
她在心裏苦笑了一下,九華殿前的喊殺聲震天,鮮紅的血水在白晝般的火光下異常鮮明。這些又一次在她眼前重演,只不過相比於上一次的慌亂,這一次,她的心裏只覺空落落,那些聲音和那些畫面都像是隔了一層紗似的,她聽不真切,也看不真切。
只有身邊站着的他們,任何低語都能入了她的耳。
是他在吩咐身邊的人:
「稍後護着舒窈進殿。」
原來那女子叫舒窈,真是個不錯的名字,她心裏感嘆,又聽那女子道:
「進殿幹什麼?我不要躲在後面!」
「舒窈!」
他一聲輕斥,卻在尾音裏帶着寵溺,接着道:
「聽話,我會去找你,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一個人,相信我,好嗎?」
沒有應答,但劉皇后想像得出,他們必定會深情對視,這種時候,說不定就是一輩子的生離死別。
她眼角忽然就有了些涼意。她不是一個愛流眼淚的人,在這深宮裏苦苦經營的這些年,她一個人挺過了多少無助的夜晚,她都不曾流出過眼淚。而此刻,臉上有些癢的是什麼?
她抬起手,抹了一把臉,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流了滿臉的淚水。
如果說曾經還有一點點希望支撐着她在暗如永夜的道路上前行,那麼現在,那點希望突然間徹底破滅,這火光沖天的盛夏夜裏,讓她覺得周身嚴寒,如墜冰窟。
虎賁營到底人多,這些年的訓練從沒落下,各個都是精銳,禁軍的抵擋漸漸弱了起來,眼看就要被突破第一層防守。
殿門再一次從裏面打開了一條縫,沈君琢將舒窈往後推過去,舒窈緊緊握着他的手,眼角的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兒,卻堅強地沒有流出來,她道:
「你答應我的,一定要來見我!倘若我見不到你,就算是能出了這宮,我也絕不獨活!」
沈君琢看着她的眼睛,猶豫着沒有說話。這個聰明的姑娘啊,就算他始終都裝作成竹在胸的樣子,她也看了出來,如今的形勢由於李牧的突然背叛,壞了許多。
可也並不是真的壞到了極處,只要這邊還能拖延些時間,徐達昌那邊就能反應過來,外面的大軍一旦進來,虎賁營這點人就算能以一抵十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對着舒窈笑了一下,將她耳邊的亂發理了理放在耳後,道:
「不要胡說,哪裏能到那一步!若是能出宮,不要猶豫,儘快出宮,出了宮後,去我們初次見面的驛站等我,十日之內,我必會去見你!」
舒窈緊緊牽着他的手,此時此刻,實在是不願和他分開。可是她也知道,若是她留在這裏,除了無處可去必須留下的昭帝,沈君琢還得分心來照顧她,這樣對本就處於劣勢的禁軍來說更加不利。
她走了,反而是減輕了他的負擔。可是,這種時候,此時一別,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實在是無法預料。
越是這樣想,舒窈就越是邁不動腳步,一雙眼看着沈君琢,只覺得怎麼也看不夠,眼裏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來。
沈君琢見狀,拉着她到了殿前的一個角落,也不顧在場有多少人,一把將舒窈拉進懷裏,緊緊摟在胸前,在她耳邊低低地道:
「去吧,舒窈。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去找你。我們還沒成親,等出去了,我就讓人備上厚禮去邕州提親,我們還有好長好長的日子要過,我怎麼捨得此時就和你分離?」
舒窈雙手攬着他的腰,心裏像是被填的滿滿的,再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