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司的人,將這群姑娘給收監了起來。
從原本想着掙份張太尉的錢,到進宮後報的僥倖心理,再到如今成為階下囚。
這人生的大起大落,倒是在她們的身上應了個遍。
劉邦倒是很有雅興,着人送來了酒菜,就把辛次膺給叫上了,幾人就在寢宮裏擺了一桌,完全沒有審問犯人的架勢。
辛大人本就心中有怨,等見到了這位尼姑模樣的打扮之後,又忍不住開始勸起了皇帝:
「酒色誤國,那紂王」
話還沒說完,便又被皇帝給堵住了嘴。
那小娘子冷眼看着這幾人,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的,也不怪這大宋會淪落至此了。
「說吧,你且將你要說的一併說來,讓朕聽聽,朕是不是真的欠你什麼。」
劉邦只道這婆娘是主戰派的一人,因為議和派現在還靠着自己,絕不可能會冒險動手。
若是有一天,自己表明了態度要打這仗,恐怕想要自己性命的,又會變成議和一派的了。
不過沒想到,劉邦還是想得簡單了些。
這女人看着一直沉默的楊沂中道:
「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楊都使了吧?」
楊沂中抬了抬頭,又點了點頭。
他不像劉邦能想這麼多,但也不像看起來的想得那麼少。
知道這位是張俊送來的禮物,若是她一口咬死了受張太尉所託,那官家
「您倒真是威風,有您這般西軍子弟做這大宋棟樑,也算是我西軍之幸了。」
她說是誇讚,但語氣卻顯得頗為譏諷。
楊沂中在聽到『西軍』這個名號之後,便立馬有些動了容。
劉邦看在眼裏,腦中也回憶起了,佛海之前和自己說過的話。
莫非
「奴家姓種」
沒等他人追問,她便說了這四個字。
也就是這四個字,讓楊沂中的腦中,猶如炸起了一道驚雷。
就連一旁的辛次膺,也徹底安靜了下來,神色複雜地看着這人。
還真就這麼巧。
將一塊釀豆腐送入口中,又借了一杯子水酒入口。
滋味好極了。
劉邦這才滿足地看向她:「你姓種,所以呢?」
依着佛海的話兒,種家當年覆滅,有三個原因。
金人、張俊和宋國朝廷。
而那時候的宋國,皇帝又不是自己,若是想要報仇,怎麼也不該尋到自己的身上來。
種家姑娘笑道:「官家還真是貴人,我種家為您趙家賣了幾代人的命,您現在卻是記也不記得了。」
「前幾天摔倒了腦子,確是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楊沂中終於開口,卻是問道:
「你您是端儒公一脈,還是小種經略相公一脈?」
從歲數上看,楊沂中要比這丫頭大了不止一輪,但他此時不但用上了敬詞,聲音也顫抖了起來。
「楊都使倒是好記性,」也許是對這個態度很滿意,她贊道,「端儒公,便是奴家的曾祖。」
端儒公也就是种師中了,榆次之戰的受害者。
見楊沂中微微低頭道:「小姐兒,家中可還有旁人?」
再抬頭時,已經是雙目泛紅。
這般魁壯的男人,在面對一名種家後人的時候,卻表現出了如此姿態。
看得劉邦心裏直痒痒,催促道:
「有什麼話趕緊說了,莫要賣關子!」
種家姑娘無語至極,這鳥皇帝,如此性急,怎的沒學過聖人禮法?
不過形勢擺在這兒,她深深吸了口氣,還是娓娓說了出來:
「靖康一役之後,這山河破碎,西北三家各自的番號,也全都丟在了當年。」
「種家後人當時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在西北,一部分在汴京,汴京城破,金人念我先祖名聲,倒也沒有過分為難。」
「我種家世代忠良,官家不想打的仗,我種家願意打,官家不敢殺的人,我種家敢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