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來時,腰上的薄被滑落,他與顧婉玉兩眼相對。
氣氛僵硬了片刻,突然又添加了些許旖旎,顧乘風匆忙用被子蓋住自己,語氣慌亂的說道:「我忘了,這,這破地方,我忘形了。」
顧婉玉趕忙背過身去,只閉着眼說道:「哥哥,母親並沒有告知我及笄宴的事情。」
顧乘風一邊穿衣服,一邊擲地有聲道:「母親馬上便會告知你,你放心,我的前途就是顧府的前途,母親只有我一個兒子,她一定會妥協的。」
說話間,顧乘風穿好了衣服,走到顧婉玉面前,語氣鏗鏘有力:「婉玉,哥哥答應你,只要哥哥在一天,就不會讓你被人欺負,顧小小不行,母親也不行。」
過了今日,母親便該知道顧婉玉在顧府的重量了!
顧婉玉心口又涌過些許暖流。
興許是那一日屋內的氣氛太暖,她一時情不自禁,向顧乘風的胸膛緩緩靠過去。
顧乘風在她靠過來時,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們所處的廂房極為空蕩,入目初只有掃不盡的飛灰與自窗外落進來的朝陽的明媚線絡,顧婉玉靠在顧乘風的肩頭上的時候,顧乘風聽見自己的心在胸膛瘋狂蹦跳。
那麼柔軟的姑娘,恰如三更月下白,中庭照梨花。
他的婉玉,他的妹妹——
而顧婉玉卻已經回過神來了,她嬌柔的面漲紅着,低着頭說:「哥哥,我要先回去了,母親可能要派人尋我了。」
顧乘風的心跳不自然的悸動着,他低低的回應,嘶啞的聲音在此刻聽起來莫名的潮熱。
顧婉玉的呼吸都屏住了,她不敢回頭,踉蹌着跑出房間,一路奔向院外,爬上馬車後才喘開了一陣氣,仰靠在馬車內發呆。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面。
其上還有哥哥的體溫。
顧婉玉緩緩閉上了眼,眉目中帶着自己都說不清的羞意。
等顧婉玉回到顧府時,這種羞意才漸漸被她壓下去,她匆忙回到夏雨閣,換了平日裏的衣裳,坐在閣中等母親來尋她。
哥哥的信已經發出去了,母親應已經收到了,她只需要等母親來便是。
想起母親,顧婉玉心中頗為複雜。
她是真切的愛着母親的,但同時,她也意識到,母親是真的不愛她了。
母親對她只剩下厭惡,那她為了自保,對母親也就只剩下了算計,她們母女之間走到這一步,要怪,只能怪母親太過心狠,怪顧小小在其中作梗,怪不得她這個女兒。
想到一向驕傲的母親即將低下頭顱來求她,以此來換回來哥哥去安穩科考,顧婉玉隱隱覺得痛快,自顧小小來了顧府,她就一直在受各種委屈,現在,她心底里憋着的那口惡氣終於能痛快的出了!
母親被顧小小蒙住了眼,找她的麻煩、處處貶低她沒關係,她還有哥哥,還有祖母,還有疼愛她的柳姑姑,還有遠在東津,一直未曾回來的父親!她依舊能做顧府最受寵的姑娘。
顧婉玉思索着這些時,心底里的戾氣終於消散了些。
她滿懷得意的坐在閣前窗戶旁等着,探着頭往外瞧。
閣前的窗戶開着,她能瞧見閣外梅林夾景與寶瓶門,以及遠處的灰色女牆,極目遠眺,隱隱能見樓檐飛閣。
不管誰來尋她,她都能一眼瞧見。
但是顧婉玉從天亮等到天黑,都沒能等到四時苑的人過來。
顧婉玉等的久了,便覺得不耐,還隱隱升起了幾分惱。
已經到了現在了,母親竟還不肯低頭!難道顧小小的那點委屈比哥哥的前途還重要嗎?
哥哥可是顧府的榮光!憑哥哥的本事,日後定能登堂拜相,母親卻偏要跟哥哥置氣!若是日後哥哥跟母親離了心,母親又該如何在顧府自處呢?
一念至此,顧婉玉也不急了,她冷着臉想,反正哥哥的科舉之路真的出了什麼事,最難過的還是盛枝意,到時候盛枝意後悔都來不及!
顧婉玉不急,盛枝意不急,柳惜娘只面上急,心底里卻並不在意顧乘風,畢竟顧乘風是盛枝意的孩子,這顧府內,真正急的睡不着覺的是顧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