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魯,快把東西收拾好了,再把地板拖一下。」
湯紹宏往廚房裏伸下腦袋時,聽見廚房裏的廚師長,衝着一個中年男人發出指令。那中年男人,鼻子左邊上長了一顆痣,樣子看起來像是個中國人,這個典型的特徵,和顧暖描述的一樣。
在等廚房裏其他人都走了以後,只剩下那個老魯的男人,湯紹宏背着手走了進去,悠悠蕩蕩的,像是沒事人似的,在廚房裏走動起來,並且不時閃過那個叫老魯的男人面前。
老魯低着腦袋,手裏持着拖把杆在廚房地磚上一遍遍麻木地擦着。
湯紹宏終於站定在他面前,輕咳一聲:「老鄉,哪裏人?」
「湖北。」
「哦,湖北?說的武漢話?我告訴你,我有個戰友也是湖北武漢人,我和他學過幾句湖北話,你聽着看像不像?」湯紹宏捏着嗓子惟妙惟肖地學了幾聲。
老魯抬起頭,瞪了他幾下:「你怎麼會在這?」
什麼叫做他怎麼會在這?他怎麼不可以在這?
老魯突然抓住他胳膊,把他拉到角落裏:「我看你,是跟那兩個小姐過來的吧。」
「嗯。我的老闆,說是看你給她使眼色,不知道什麼意思,讓我過來問問。」湯紹宏說。
「哎,我這意思不就是叫她趕緊跑唄。」
「為什麼?」
「進了這個城堡里的客人。其實,這家主人很少邀請中國客人的。上回,來的那個中國客人,給——」
湯紹宏聽見他這話,再想起顧暖之前對自己說的那句,心臟不由嚇到撲撲跳:「你說啥意思來着?人,人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把他怎麼了,反正,在這裏消失了。」
「消失?」湯紹宏遲疑地在老魯臉上掃了一圈。
「就是說,早上,我去叫他起床時,發現他不在客房裏了,然後,問起其他人怎麼回事,人家說他走了,一大早就走了。我覺得很奇怪,因為,之前都沒有聽說他要走,而且他要離開這裏的話,因為我每天的活兒從五點鐘開始,是要四點多就起床的,應該知道他坐車離開的聲音,可是沒有。但是他的行李確實跟着他的人都不在了。」
湯紹宏卻狐疑的,在他臉上再打了圈:「你是中國人?」
「不算是了。跟我女兒移民到盧森堡,現在是盧森堡人了。」老魯道。
「你怎麼不和你女兒一起生活?」
「我女兒在這裏嫁了這家裏的人。就是給這家女主人開車的,我女兒,現在在這家人的私人銀行里工作。我這不,閒着沒事做,這家人說是偶爾招待中國客人,可能需要一個會做中國廚藝的廚師,我女兒介紹我過來應聘。我這是從小在國內干粗活干慣了,沒有辦法閒着。」老魯道,「本來,我都乾的好好的,但是,沒有想到就上月發現我們國人在這裏消失後,整個心情都不好了。」
「你在這裏多久了?」湯紹宏又問。
「三個月。」
來這裏做三個月,結果在第二個月就目睹了奇怪的事情,因為是女兒老闆的家,老魯都不好報案。
「如果像你說的,人不見了的話,那個人的家人不會來找嗎?」湯紹宏捉着自己下巴,還是懷疑。
老魯跺跺腳:「我要是有一句謊言,天打雷劈。再說,我上次是有想過提出辭呈的,可是,廚師長看我的眼光,好像就等着我這句話開口,把我嚇得,都不敢提了。」
「為什麼?」
「他要是知道我察覺了異常,不就像處置我們那個國人一樣,把我給——」老魯露出了懼怕的表情,仿佛看見了鬼。
湯紹宏跟隨他的表情嚇了一大跳,幾乎要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身體,問:「怎麼了?」
「聲音,你沒有聽見嗎?」
伴隨老魯驚恐的轉動的兩顆眼珠子,湯紹宏豎起兩隻耳朵,不知道從哪兒傳來的,有個尖銳的聲音,不知道如何形容的一個聲音,只讓人毛骨悚然。
「這個是怎麼了?」湯紹宏一邊跟着害怕,一邊不可思議地問,「只有我們兩個人聽見嗎?」
「這是不可能的。怎麼可能只有我們兩個聽見?」老魯道。
「可我看,都沒有人被驚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