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亭晚上用膳的時候才聽人說江寺回來了。
她聽到這消息時,稍微有些驚訝,不是說江寺才在西山軍營那邊接管北策軍,眼下回來應當是要進宮謝恩,竟然這麼快就回府了。
沈宜亭只思考了短短几秒,便沒有再想,而是專心同阿姐一起用餐。
卻不想等她從明月軒回到清風院,便見到熟悉的黑衣人影。
江寺一路策馬回來,身上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在清淨院同母親說了會話,原本應該去前廳拜見父親,但一路走過來,鬼使神差走到清風院門口。
他聽見裏面沒動靜,想着沈宜亭應該是出了門。
侯府的眼線說她鮮少出門,時常在院子一坐就是一整天,江寺猜測她應該是去沈相靜那裏,便在院外的陰影下等了等。
果然等到那人一身月色,手執燈籠回來。
沈宜亭看見他在這,心裏先是驚了一下,然後便是慶幸,還好將白蘇留在明月軒,今日沒讓她回來,不然被她看見,告知了阿姐,那才是真的不好。
「世子怎麼來了。」
沈宜亭知道他如今是北策軍統領,但還是習慣叫他世子,一時也沒想起來要改稱呼。
江寺聽見她的聲音回頭,只站在那裏,沒有上前,似乎也顧忌着沈宜亭那天疏離的態度。
他聽見這個稱呼,抿了抿唇,許多話想和她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若是說今日聽見有人妄加議論她,他便順手收拾,好似有些邀功意味,沈宜亭不會喜歡,所以話到了嘴邊,最後也只淡淡的說出了一句:「我昨日在西山領了北策軍虎符,如今是正二品的驍騎將軍。」
沈宜亭垂下眼眸,目光落在燈籠中燃着的火光上:「哦,那應該稱呼您一聲將軍大人?」
江寺梗住:「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語氣有些無奈,看沈宜亭仍舊離得遠遠地,便從樹蔭下走出來。
燈光映照在臉上,便能看清他眼下的青黑。
沈宜亭若是了解,便知道他是連夜策馬從西山軍營趕回來,半道被李沉舟攔住去吃了頓飯,否則江寺能更早來見她。
但江寺隻言片語也未曾提及,只是嘆了口氣,眼神期冀,閃着點細碎的光。
「你沒有什麼話同我說?」
沈宜亭聽了,只抿了抿唇。
她拿不準江寺的意思,所以只是沉默。
若是以前,恐怕她會真心實意恭喜幾句,也會同他聊一聊,如何為將。
但眼下他們之間糾纏的實在是太多了。
沈宜亭想撇清關係,這時候不說話最好。
果然,她沉默得越久,江寺嚴重的光芒便越暗,直到最後歸於黑沉沉的一片黯淡。
他斂眸,沒再強求。
「我今日回京,見到你同趙淨昀去了酒樓」,他聲線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漠,隨後似乎只是順便提醒,「沈宜亭,你出門在外,偽裝也要做全套一些。」
「我先走了,剛回侯府,還要同父親復命。」
永威侯在他之後,要晚到幾步,晚上恐怕也差不多回來。
江寺沒有久留,從她身邊擦身過去。
沈宜亭感受到匆匆一瞥對方有些冷硬的面色。
除了剛來侯府那一陣子,江寺此後沒再對她露出過。
她不受控制的想起剛才江寺目光中的期待消失的場景,一切像刻在腦子裏一樣,怎麼趕都趕不走。
沈宜亭知道,要做便做到底,既然決定了撇清,那邊不要再招惹。
可等江寺真的要踏出清風院門的那一刻,她還是沒忍住。
「世子。」
沈宜亭叫住他。
江寺腳步立刻一停,迅速轉身看過去。
沈宜亭心想,以往江寺幫助她良多,她只是投桃報李。
也只是投桃報李。
絕沒有其他意思。
她將手上的燈籠遞過去。
「從後院到前廳沒什麼燭火,眼下天色正暗,打着燈籠去吧。」
眼看着江寺結果,沈宜亭也不抬頭看他,只將燈籠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