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葉接天,荷花映日。
來到水芝郡芙蓉縣,搖一條烏篷小船,撥開枝枝蔓蔓的蓮葉,便會注意到岸邊的縣衙處集滿了年輕的女孩子。穿着難得的石榴裙、簪上新開的映山紅,各個都神神秘秘地提着一個蓋着布巾的籃子,踮着腳往裏瞅。
「誒,麻煩借過,借過,」一個衣着素淨的女孩子挎着同樣的籃子,滿頭大汗地擠着從人群里穿過,高高舉起手裏一片薄薄的木牌,「姑姑,還有我,這是我的文碟。」
張姑姑皺着眉頭掃了一眼那擠到人群前面的女孩子。
蛾眉杏眼,皮膚白淨,長得倒還算溫婉秀麗,是宮裏的主子們會喜歡的模樣。
但張姑姑瞥了一眼她手裏的文碟,沒有接,沉聲道:「今日可是採選的最後一日,卡着這最後一日報名,這麼毛毛躁躁、慌慌張張的,日後要是入了宮、得罪了貴人們,可吃不完兜着走。」
阿雪從方才一來到縣衙,就一直緊盯着張姑姑的神色,見她有勸退之意,忙道:「姑姑見諒,阿雪知錯。只是,聖人有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還望姑姑給阿雪一個機會,阿雪日後定不會再犯。」
今日是宮人採選報名的最後一日,阿雪為此次採選準備已久。但報名的這幾日,她偏巧發了高熱,無論如何也降不下去,直至今日才好些。
採選不採病者,是採選準則之一。
「還知道聖人言,拿聖人來壓我,」張姑姑輕笑一聲,接過阿雪手中的文碟,抬眸瞧了阿雪一眼,「罷了,那就給你個機會吧。」
阿雪心下大喜,卻忙斂眸垂首,恭敬朝張姑姑曲身道:「多謝姑姑,阿雪日後定會小心謹慎。」
「參選作品可帶來了?」
「回姑姑話,帶來了,」阿雪揭開籃子上的布巾,從中取出一幅出水芙蓉刺繡,雙手舉過,恭敬遞上,「便是此物。」
張姑姑用帕子擦手,接過刺繡,輕輕展開。
芙蓉月下,亭亭直立。
遠處湖畔楊柳依依,清風徐徐。
湖面波光粼粼,江心一點白月。
右側題詩曰:
水邊楊柳因風起,月下芙蓉帶露看。1
「這詩倒是雅致,構思佈局和刺繡也看得出費了些心思,」張姑姑笑笑,卻沒把繡品遞給一旁的婢女,「只是,早在前一日已經有人交了幅幾乎一模一樣的。」
「一模一樣,怎會」阿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這繡花樣子、刺繡,都分明是她一筆一畫、一針一線畫出來、繡出來的。
為了讓芙蓉看着更逼真,她一連三晚都在船上改繡花樣子。
甚至,她連古人畫作都沒借鑑。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怎麼弄的,」張姑姑把刺繡遞了回去,「只是,根據採選的規矩,作品同者取其先。」
作品同者取其先
阿雪愣住,半晌,方顫着手接過那繡品。
心中木木的,似乎與眾人的喧嚷隔了層無形的屏障。
「看來,天意如此啊。」忽然,人群里一道耳熟的聲音輕巧笑道。
屏障一下子碎了,各種探究的、好奇的、同情的目光潮水般涌過來。
阿雪下意識朝那說話的人望去。
鳳眼櫻唇,一方煙粉色帕子掩在嘴邊,下巴微微昂起,露出些高傲和得意。
李雪柳,李家賬房的女兒,從小就同旁的孩子一起作弄她。
「是天意還是人為恐怕還未可知。」張姑姑淡淡一笑,並不再往下說什麼。
李雪柳也不在意張姑姑的態度,只摩挲着腕上的金鐲子,戲謔地朝阿雪拋了個挑釁的眼神,扭着身子走了。
阿雪的腦子一下子清明起來,忽然憶起前幾日,對門的阿芳曾來她家借過一些針線,那日,她的繡花樣子似乎不見了片刻,但不多時又重新找着了,再加上當時發着高熱,她只當自己燒昏了頭。
阿芳的堂姐似乎和李家有些瓜葛。
現在想來,這事兒怕是和這李雪柳脫不了干係。
張姑姑拍拍手,朗聲朝眾人道:「今日是報名的最後一日,截止到酉時。明
第一章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