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徒留下一道清冷的寒風,以及他身上獨有的蘭花香氣。酈酥衣環顧四周,發現與他一起不見的,還有沈頃平日裏佩戴在身側的那一柄長劍。
先前沈頃解下外氅時,曾將此劍取下來放在地上。
洞口外打鬥聲劇烈,撕心裂肺的狼嚎聲令她心中愈覺悽厲。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那匹狼終於停止了嗚咽,空寂的山谷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唯有這山風呼嘯,依舊吹刮着,拂過酈酥衣的臉頰與衣角。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酈酥衣顫抖着手,從髮髻上拔出一根金簪,牢牢攥在手裏。
自洞口那一頭,傳來幾道有些粗重的鼻息,裹挾着滴答的水聲。
啪嗒、啪嗒
像是猛獸那貪婪的涎水滴在地上。
月色照入洞簾的那一刻,她渾身變得愈發僵硬,也就在此時,一道頎長的身形遮擋住洞口外的月光。見狀,酈酥衣正攥着金簪的手鬆了松,心驚膽戰、劫後餘生一時之間,她的心中湧上萬千情緒,五味雜陳。
鼻息是沈蘭蘅發出來的。
剛剛經歷了一場殊死搏鬥,他的氣息不甚平穩。
而方才的那道啪嗒之聲
酈酥衣目光往下移。
那不是涎水,而是血水。
是餓狼的血水。
沈蘭蘅倒提着劍。
殷紅的、散發着腥味兒的鮮血,正順着劍身緩緩滑落,最終「啪嗒」一聲,與地上的雪水融為一體。
驚魂未定,酈酥衣呆呆地望着那把正滴血的劍。
沈蘭蘅乜斜她一眼,並未多言,「咣當」一聲將劍丟在另一邊。
那聲音刺耳,令酈酥衣的雙肩顫了顫。
緩了良久,她才終於找回些神思。
洞中無明火,周遭還是同先前一樣的冷寂,漫漫的風撫過冰冷的長夜,吹起他微揚的發尾。
來時,沈頃戴玉冠、束高發。
適才在山洞裏,沈蘭蘅亦是如此。
可眼前,男人頭上的玉冠已悄然不見,那束髮的髮帶亦不知所蹤。酈酥衣不知道洞外究竟發生了何事,她只見着男人那一頭如綢緞似的墨發散開,正順着他的衣肩,極為乖順地垂搭下來。
乖順。
這個詞明顯與沈蘭蘅極不相配。
夜色下,男人略微仰起頭,從烏髮下露出那一點光潔的下頜。他本就生得白,如今放眼望去,沈蘭蘅面上更是白得毫無半分血色。他不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倒還真像是附身在他人身體之上的鬼魂。
即便知曉了答案,酈酥衣還是忍不住問道:「那頭狼呢?」
他掀了掀眼皮,答得輕巧:「死了。」
石洞入口處不斷有積雪融化,連成一串串的水珠,啪嗒嗒往下砸落着。
她想起對方先前的話,一時間竟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
「所以你之前說的那些——狼吃飽了就不會吃第二個人,就是為了嚇唬我?」
沈蘭蘅重新靠回到那顆大石頭上,將她那件氅衣往自己腿上蓋了蓋,很理所當然地道:「不然呢?」
長夜漫漫,在這深山之中不找點樂子,多無趣。
酈酥衣:「」
她彎下身,將先前掉在地上的金簪拾起,抖了抖其上的雪水,緩緩將簪子插入到髮髻之中。
待轉過身,對方已十分自覺地將自己安置妥當,將她的氅衣作被,靠在大石上休憩起來。
只是
酈酥衣被寒風吹得身上一冷,思索少時,還是朝他走了過去。
她未踩水,腳步聲很輕。可即便如此,沈蘭蘅依舊是察覺到了。
他睜開一雙精細的鳳眸,眼中泛着微冷的光澤,於這一片森森夜色之中打量着她。
酈酥衣避開對方的眼神,大着膽子碰了碰他的手臂。
然,還不等她用力呢,她的下頜就被人反手握住。
「做什麼?」
他微微眯着眸,眼神落在她窈窕的身段上,看着她被凍得通紅的臉頰,語氣中不免多了幾分促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