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石還不能死。
至少在大功告成之前,絕對不能。
屏退孫弼和獄卒後,聶玉琅雙眼瞳孔閃過兩道碧光,冷冷打量着鐵欄後面的老人。
他還有一個疑問,想從墨石這裏得到答案。
但他知道直截了當地問,是問不出的。
得找到方法。
此時,墨石也感覺到幽暗的地牢中忽然變得明亮,感覺到對面有人正注視着他,於是耷拉着的腦袋緩緩抬起,依然銳利的目光從稀疏的白髮間透出,落在了聶玉琅身上。
「惡棍,你終究還是來了。」
面容憔悴,看似奄奄一息的老人吐氣如絲,可態度卻依然硬如鐵石。
不過,這語氣卻遠沒有眼神那般威武。
而且這話從沒有牙齒的嘴裏說出來,聽着總有些古怪。
「你猜到我會來?」聶玉琅問。
「不用猜,我知道你一定會來。」老人忽然來了精神,面上露出嘲弄之色,「而且我還知道,你收這個徒弟其實不為別的,就只是圖他跟你年輕時長得有那麼幾分相像。」他接着說。
聶玉琅眉頭微微一蹙。
但很快恢復如常。
「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還知道,你為達目的,甚至不惜以天子為餌,引刺客深入皇宮,令天子處於危險之境。如此欺君罔上之徒,卻能竊居國師之位,也不知算不算報應。哈哈。」
說到這裏,墨石忽然開懷大笑,似乎總算得到某種解脫。
「這些事都是誰告訴你的?」聶玉琅輕輕搖了搖頭,「噢,定是那白忙一場的蠢娘們。她又來無明殿了對不對?來看過你了?」
墨石喘了口氣,慢慢調整呼吸,「怎麼?」他笑問,「是不是覺得有你親自坐鎮,這地方就連蚊子也飛不進來一隻?」
聶玉琅並不理睬墨石的得意,「告訴我,她是不是來過?」
「沒錯。師太她回來了。」
「哼,我知道她會回來。只是沒想到她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說我許多壞話。等等,」聶玉琅忽然像是想到什麼,「她本來不知道我在這裏,對不對?」
墨石揚頭想了想,然後輕輕頷首承認。「可惜啊,再好的偽裝,也會留下破綻。」他說。
「看來你們兩個這次談了不少關於我的話題。」
「因為我和師太一樣,早就一肚子疑團,早就想揭開你的真面目。」
「是嗎?」聶玉琅一愕,隨即連聲冷笑,「這麼說,若再跟你藏着掖着,倒顯得我小氣了。」
話音剛落,他的頭髮便像融雪一般迅速褪去,面龐由窄變寬,贅肉迭起,不多時便恢復了方頭大耳的本來模樣。
「她什麼時候來的?是如何進來的?」顯出真容的春藏問。
「就在昨日。」墨石也不隱瞞,「至於怎麼進來的,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過,看起來,對這地方她好像比我還熟悉。」
「不可能。」春藏毫不猶豫地說,「一定另有原因。」
見墨石並不反對,春藏接着問:「這期間,還有沒有別的人見過你?」
「沒有。」
「你不必替誰隱瞞,沒意義了。時間就快到了,一切也都將要結束了。我答應過你,定會讓你親眼看見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這承諾依然有效。你不想看看最後的結果再死嗎?」
「難道我真有那麼不堪?明明知道你想讓我看的,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為何還要看?」
「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一點也不想知道我為何要這麼做?」
「你的一切所為,不過為了滿足權欲。這我早就知道,也早就不足為奇了。」
「權欲?」春藏冷冷一笑,「不錯,我是有權欲。我想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力。但你根本不懂,那對我根本毫無益處的東西,為何值得窮盡一生之力去追逐。」
「你想給我講一通道理?」
「你若想聽,我就講。」
「我沒興趣聽。」
「那也沒關係,我會讓你親眼見證的。」春藏毫不在意地搖晃着他那顆圓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