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色越發冰寒了。
雪也越下越大,清晨一開門,門外白皚皚一片。
銀裝素裹,透着寒氣。
夏之白早早就起了床,經過一夜的休息,整個人精神恢復不少,數日的舟車勞頓,實在是耗人元氣,哪怕休息了一整夜,依舊感到身子有些空乏。
他給自己泡了一杯濃茶。
並沒急着喝。
雙手緊緊的靠着茶杯壁,藉助茶水的溫度來暖手。
沒多久。
樊新就過來了。
作為當初被朱標安排來的四名文吏之一,樊新過去負責的事都不重,遠沒有方墨、荊滿受到重視,如今方墨遠在北平,負責遵化鐵冶的相關事宜,主要接洽鐵廠跟燕王府的關係,而荊滿這次被安排去了南方,追蹤鹽政改革的事。
而樊新這一兩年,基本是鹽廠弄一會,煤廠弄一會。
樊新其實長得倒是人高馬大,但是性子向來比較溫和,很少做急躁的事,也不怎麼愛出風頭,不爭不搶,只是安靜的做好自己分內事。
見到夏之白,樊新眼中閃過一抹激動,上前道:「學士。」
夏之白笑着調侃道:「當掌柜的感受如何?」
樊新臉一紅,不好意思道:「學士就莫要笑話我了,以前看方墨、荊滿他們負責店鋪大小事宜,還覺得很新奇,等真的自己開了一個,才知道想做好也是要費盡心思的。」
「就是我自作主張開的煤鋪。」
「初十,我對一些百姓多拿一點,倒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結果卻引得越來越多人效仿。」
「我直到那時才明白,說到跟做到完全不一樣。」
「就如學士說的愛民。」
「但像是那些時刻都想貪小便宜,佔人便宜的百姓,想『愛』,可實在難以愛的起來,最終還是得鐵面無情,靠講話是達不到效果的,百姓也很難真的聽進去,唯有真的拿出態度,才能讓人安靜下來聽話。」
一邊說着,樊新也不住點頭。
作為一個文吏,之前只管處理一些數據,看一些書,便高枕無憂,如今真的讓他自己負責一件事,才知道什麼是舉步維艱,也才知道百姓的『不安分』。
夏之白哈哈一笑,道:「你有些太小看自己了。」
「我昨天看了下,覺得你做的很好。」
「公事公辦,對百姓而言,就已是很大的公平了。」
「為了所謂的仁義,將公平放置一旁,這才是最大的不公,如今天下道德滑坡很嚴重,基本都要靠各種言語武力威懾,你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讓人不敢輕舉妄動,這又何嘗不是本事?」
樊新搖搖頭。
他還是知道自己的情況。
沒那麼大本領。
隨即,他忐忑的看着夏之白,問道:「大人不怪罪我自作主張?」
夏之白道:「這有什麼可怪的?」
「事權從急。」
「你又不是藉此為自己謀利,也不是把掙的錢揣到自己兜里,只是為了讓應天府百姓能更好的過冬,這何錯之有?若是你沒有這麼做,我才可能會怪你。」
「作為一個官吏,當有審時度勢的臨場決斷。」
「若是始終循規蹈矩,沒有自己的主見,只知道一味的牽強附會,這樣的人我是看不起的。」
這時。
青雉主動開口為樊新辯解道:「夏大哥,樊文員最近可沒少做事,在夏大哥你南下的時候,樊文員一直在四處走動,宣揚我們的京都煤炭,也就一個來月時間,已經跟揚州府、蘇州府、寧國府鎮江府、常州府的鹽商聯繫上了,不少鹽商都有意從我們這裏買進煤炭。」
「粗略估算,一個月能賣出上百萬斤煤炭。」
「以往煤廠全指望着鹽廠救濟,也全指望着鹽鋪這邊維持生產,但以後可就不一定了。」
「只要這些生意能談下來,我們京都煤廠的煤就能送到四面八方。」
「至少應天府附近都能賣。」
「這生意可會比販鹽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