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目光微動。
夏之白的突然開口,其實讓他很不喜。
但夏之白說的這番話,其實又頗合他意,他用人向來不拘一格,尤其喜歡提拔來自五湖四海的人。
他自來就極度不喜過去士人間的按資排輩,朝中不少臣子,只要真的有非常之才,他從來都不拘一格,絕不會用論資排輩的規則約束。
而是直接大力提拔。
這也是他當初為何能說出:『資格者,為常流設耳,若有賢才,豈拘常例?』的原因。
當然其中很大部分原因,也在於縱觀歷史,知道士人專權的危害。
士人有師承,有私交,很容易抱團取暖,最終結成朋黨。
宋便弱於此。
他熟讀歷史,自會充分吸取歷史經驗,因而一直試圖通過各種方式,來調整統治內部各地區間的利害消長和權力的分配。
他這些年多次重用提拔公侯的子弟,就是希望這些和明朝榮辱與共的公侯子弟,可以跟士紳地主出身的科舉士人分庭抗禮。
繼而達到朝堂的政治平衡。
只是這個願景,隨着公侯子弟跟士人走的越來越近,漸漸破滅了,他也為此開始武力拔除隱患。
當年他私下問過宋濂一個問題。
自古以來,所與共治天下者,士大夫也。今士習不端,欲速見小。茲欲正士習以復道,何術而可?
宋濂並未給出回答。
不過他並未因此放棄,一直在進行各種嘗試,也一直博覽群書,試圖從歷史的教訓中吸取經驗。
他吸取了宋朝科舉文官獨大的教訓,又參考元朝重用色目人、回回、儒生的經驗,自行摸索出來的一條新路。
便是夏之白總結出的不拘一格降人才,用人來自五湖四海。
只是效果一般。
而今經夏之白這麼一提點,他隱隱知道自己用人的不足在哪了。
他求賢。
求的一直都是士!
自戰國管仲提出士農工商,天下就漸漸出現了大致的分野,他過去沒少抱怨,朝堂徵召的士人除了能說會道,就沒有多少實際本領,做事更是一塌糊塗。
沒有實才!
提拔有名望的的農夫工匠,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朱元璋暗暗點頭。
他面無表情,淡漠的看向一旁的李善長,問道:「百室,你是咱大明的太師,你給咱說道說道。」
李善長眼皮一跳。
他緩緩出列,拱手道:「老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大學士,而今朝堂對大學士是有明確的職務要求。」
「即輔導太子,特侍陛下左右,做顧問之用,讓些農夫、工匠入朝,又能輔導什麼?」
「輔導殿下種田,打鐵嗎?」
「而且農夫匠人不懂禮數,不通文學,更不懂治國,他們入朝,只會攪亂朝堂正常秩序。」
「天下更是從未有如此先例。」
「臣不敢苟同。」
「農夫、匠人,身居田地、工坊便足矣,朝堂不是他們待的地方,若讓農夫、匠人入朝,只會亂了綱常,國有亂象,必危矣。」
李善長直接否定了。
夏之白的想法太荒唐了,朝堂自古都是陽春白雪尊貴之地,豈容底層的下里巴人上來?
那豈不壞了規矩。
也賤了士人。
朱元璋面色如常,又讓夏之白回應,好似在看兩人互相撕咬。
夏之白再度出列。
他朝李善長微微拱手,不卑不亢道:「宋朝時,歷史就已經證明了,光靠科舉文人是強不了國的,大明不是只有文人和武人。」
「正如陛下之廣闊胸襟,大明不是只有南人,還有北人,大明從不是只有半壁江山。」
「除了士人。」
「天下更有數千萬的農夫,還有以百萬計的工匠學徒,還有十幾萬的販夫走卒商賈。」
「他們同樣是天下的一部分。」
「從百姓中來,到百姓中去。」
「唯
第七十章 從來如此,便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