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些私產,零零總總的算下來也不是一筆小數,裴夫人心裏頭計算着這些,看得出來裴老帥也算是用足了誠意。
「裴老帥的用心還是良苦,只不過家主信印早晚都會是子謖的,眼下他不在漢州,便是留在我這兒也起不得什麼大作用,還有你的那些私產,只怕也都是挑選過的吧,幾十年了,你還能留下些什麼好的來,只怕都進了安氏的銀袋子了,所以明人不說暗話,要讓木芍去一趟也不是不行,你即刻就召開族會,名正言順的交出家主信印來,我與子謖媳婦會代為保管,直等到他回來!」
裴夫人不行什麼口頭說辭,既然有心送,那就送的更直白些,省得日後有人拿這種事情來說嘴,讓兒子平白擔些難聽的名聲,那才是無妄之災。
裴老帥怒極,橫眉冷對的看了一眼裴夫人。
「我且還活着呢,現在就召開族會,不知情的豈不是以為我不行了?」
「那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困擾,條件我已經給出來了,你若願就願,不願就不願,又不是我求你。」
被人拿捏着把柄,裴老帥真是有種吞了蒼蠅般的難受。
可一想到昨夜安姨娘的樣子,今日自己若是鎩羽而歸,想也知道只怕下午安姨娘就要跪在宅子門口了,讓他們裴家的家事再一次拿出來成為漢州城的談資,他不願意。
所以來回踱步,狠狠的朝着空中揮了幾拳後,就應了下來。
「行,我答應你,三日後就召開族會,事情一結束,木芍就得去看阿荇,且要盡心救治。」
他倒是也沒強求說一定要救活,畢竟這麼多年他們遍尋了無數名醫也不見得有什麼好結果,如今不過是為了執念罷了,所以才會這般。
裴夫人點點頭,這要求不算過分。
夫婦二人商定好時間,便再無他話,旁人好好的團聚日子,在裴家卻劍拔弩張,只有利益算計,裴老帥知道自己不受歡迎,於是咳嗽兩聲就問道。
「孩子們都還好吧?」
「無人打擾,自然是好。」
被懟了回去的裴老帥鼻音哼重的留了一聲,而後就離開了院子,來的時候匆匆,走的時候也匆匆,因此並沒有注意到轉角處出現的那駕不甚起眼的馬車。
馬車前坐着一個體型彪壯的車夫,滿臉的凶神惡煞,等驅車到了裴子謖宅子門前的時候,就對着馬車裏頭恭敬的說了一句。
「主君,屬下去敲門。」
「嗯,就告訴小廝說,蘇盛拜訪。」
「是,主君。」
蘇盛?聽到這名字的時候小廝有些茫然,他跟着裴家的日子也不短了,可是卻沒聽過這名字。
但既然能做得了門房,眼力勁當然好,立刻就着人去裏頭稟報,還對着那凶神惡煞的僕人露出客氣的笑來。
裴夫人正準備回去用早膳呢,結果就聽到來人稟報。
「你確定沒聽錯?」
「沒聽錯,那人報的就是蘇盛的名號,夫人,可要請進門來。」
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裴夫人也是嘆息了一聲,反而是她身邊的嬤嬤激動不已,連忙就說道。
「那是夫人娘家的舊識,還不快快請進門來!」
「是,小的明白!」
吳嬤嬤雖然有些逾矩,但裴夫人並沒有怪她,尤其是在知道了蘇表哥多年的情誼後,她也是只能嘆息兩聲,隨後就端正了儀容,等着見一見這位許久未曾謀面的蘇家表哥。
蘇盛進宅子的時候,左右看了看,對於這裏,他倒是一點都不陌生。
這些年,他大半的時間雖然都在外頭賺錢,但其實對於漢州也算是常來常往了,只不過裴夫人不知情罷了,就連裴夫人給孩子們買的這三處宅院,其中也不乏他的手筆。
看着宅子裏這欣欣向榮的氣息,蘇盛嘴角揚了揚。
「蘇老爺到。」
聽到門口的丫鬟一聲喊,裴夫人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從前她在祖母院子裏頭待着的時候,外頭的丫鬟也是會喊這麼一聲,只不過那時候稱呼的還是「蘇家表少爺到」,而不像現在,變成了「蘇老爺」。
老了,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