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妤走出重雲府邸的時候正已經是正午了,連着幾天的雨後終於雲開日破,被雨水沖刷的地面閃着粼粼的波光,然而明明是好天氣,整個晉城卻瀰漫在惶惶不安的氣氛中。
昨晚的宮變迅速的席捲整個大燕。
正華帝先是被自己的四子刺殺,重傷在床,卻被自己的太子逼宮,九皇子夏侯晉假造聖旨也欲奪得皇位,甚至連正華帝一向信任的女官周聽星也牽扯其中,只有齊國公府忠心耿耿,在聽聞宮變之後進宮護駕。隨後事情再次翻轉,原來四皇子刺殺正華帝也是被當朝太子構陷。
於是那一晚血腥宮牆,夏侯晉當場被殺,夏侯敏打入死牢,周丞相府以及和夏侯晉夏侯敏有關係的官員,全部被抄家處斬,一晚之間,皇權瞬變,官員幾乎換血,這不論在哪個朝代來講,都是足夠震撼人心的事情。
然而沒有人知道,背後操控着這一切的少女,正緩慢一個人走在人丁稀少的路上,安靜而無聲的穿過那些街道和房屋。
這七十年時間曾經走過的路。
所有的一切都灰飛煙滅,恍惚間竟然有種天地間獨我一人的錯覺,當年在乎的人全部不見,走着走着,歲月流徙,再不曾相遇。
長妤不知道,曾經有一個人,以相同的步伐邁過這樣的歲月,卻不止是七十年,而是久遠的,連他自己都已經忘記。然而看着人世滄海又變了幾回,卻只記得一件事。
等。
等到這漫長的歲月滑過生死,等到這漫長的歲月越過陰陽,等到這漫長的歲月踏過命運。
只為等到一個人。
長妤抬起眼,看着晉城天空上飄着的幾朵白雲,然後拉了拉自己的披風,繼續向前走去。
於此同時,一道疾奔的馬蹄聲從長街的轉角傳來,馬上的人似乎有什麼急事,穿着的衣服因為疾奔在風中狂奔。
那個人騎着馬一路上並無人,於是便放開了的奔跑,卻沒有料到一個拐角就有一個人影,於是急忙的拉住馬。
即使他的控馬十分的好,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根本反應不過來!
馬被勒的高高的揚起了自己的前蹄,馬上的人一聲驚呼,幾乎可以看到眼前帶着黑色帷帽的人可能當場就要被這匹寶馬的前蹄給踢飛。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的人微微往後一退,雙蹄卻只掀飛了她的帷帽。
馬終於停了下來,男子急忙去看,卻看到那黑影背對着他彎腰將帷帽撿起來的身影。
卻只是一個背影。
烏黑的長髮用一根簪子束着,烏黑的發,烏黑的披風,整個人都籠在黑色里,但是這黑色的冷清卻有種意外的讓人看不清楚的感覺。
竟然是女子?
遇到這樣的事故,女子不應該驚慌失措嗎?不應該哭哭啼啼嗎?但是眼前的女子不僅沒有驚慌失措哭哭啼啼,還從他的馬下逃走了。
他猜想這個不一般的女子應該年紀不小了,否則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性。
但是當長妤撿起帷帽站了起來,轉過身子的時候,馬上的男子已經完全的呆住了。
竟然是這樣一個美麗的少女!
這晉城的煙雨陽光下,她獨立成為一紙美麗的畫面,明明是美麗明艷到了極點的容顏,卻被那種孤傲大氣的氣韻壓下來,形成一種異樣的反差感,格外的震撼。
便是他曾經遇到過如此美麗的女子,那些美麗的女子也絕對沒有這樣的氣韻風華。
長妤撿起帷帽,上面沾了點東西,是不能用了,她只是撿起來,然後抬起眼來,看了看馬上的人一眼,直接繞過他就離去。
那馬上的人還在被這偶遇的美麗而震撼着。
但是長妤在那輕輕的一眼中,已經斷定了來人的身份。
大夏的太子。
雖然他穿着普通,但是佩戴的卻是雙環黃玉,上面雕刻着龍形花紋,這種黃玉,只有大夏的皇族才能用,而刻龍形的,顯然也少之又少。而且他的馬術很高超,那匹馬也是上好的西林寶馬,身份自然不凡。
不過,大夏的使節團不是三天後才到嗎?大夏的人怎麼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就來了?
長妤想着,然後攏了攏披風,再次身形一閃,消失在牆角。
馬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