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人不約而同往前擠了幾步,直到看見那輛鐵架焊成的馬車。
范以安披頭散髮,一身襤褸站在其中,頭銬腳鐐一樣不少,將其固定在鐵籠中動彈不得。
尋常臉上露出清高之色的范以安,此時卻是一副絕望灰敗之色,人也像瞬間老了二十歲一樣,憔悴得不成樣子。
范以安的大哥見狀追着車大喊起來:「二弟、二弟!」
田氏也跟着喊了幾聲,但情緒並沒有太大的波動畢竟不是自己親兄弟。
兩人正悽厲喊着,身後忽然傳來了女子的笑聲,聽起來格外的熟悉。
田氏猛地一轉頭,竟然看見了趙雲舒,她驚訝極了,因為傳聞說趙雲舒回了趙家後,一直在家廟修行,並不出門。
可她這會兒雖是粗衣打扮,但是頭髮烏黑還別着髮簪,精神頭十足,臉色紅潤潤的,哪裏像是修行的苦樣子?
「你、你怎麼來了?你笑什麼?」田氏詢問道。
趙雲舒呵呵兩聲:「笑你們蠢得很,擺脫了他應該開心,居然還哭,真真笑死人了!」
田氏心裏也承認,但嘴上不饒人:「你好歹是他過去的夫人,怎麼如此無情?」
「笑死了,你都說了是過去的。」趙雲舒瞥了一眼遠去的馬車,「我混到這副光景全都拜他所賜呢,你指望我哭嗎?呵呵,我才不哭呢,我開心得要死。」
趙雲舒嘻嘻哈哈的,一點也不影響腳下步伐飛快。
田氏感覺她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全身上下煥發着脫胎換骨的氣息。
以前的她雖然生得美,可是矯揉造作,整個人像朵艷麗的假花。可是現在卻活力滿滿精神頭十足,她似乎活過來了。
在家廟這麼滋潤的嗎?田氏心裏十分疑惑。
田氏沒來得及多想,因為她男人已經走遠了,正回頭喊她,於是她沒再搭理趙雲舒,快步追了上去。
等到她回頭想再看看趙雲舒時,四處看都沒找到她,她就像是幻境中的一樣,忽然消失了。
而距離這裏不遠處的小巷子裏,趙雲舒正猛點頭如雞啄米一般,對着旁側的嬤嬤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該與那女的說話。你答應讓我來看一眼笑話笑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啦!」
嬤嬤一臉嚴厲:「嘴上說一套,行動又是另一套。馬上跟我走,再逗留下去,還不知道惹出什麼事!」
趙雲舒撒嬌:「唔,可是我想去天香樓吃一頓」
「不行!」
「那去布莊買些」
「不行!」
「嬤嬤求求你了」
「再鬧下去,我馬上稟報給少夫人,讓她親自來教訓你!」嬤嬤拽着她的胳膊,死死不肯鬆口,直到把她拽上了馬車才罷休。
午時,范以安在午門處被斬首。
劊子手手起刀落後,伴隨着眾人的尖叫聲與吼聲中,那顆罪惡滿滿的頭應聲而落,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那顆醜陋的頭上面沾染了許多泥土,如同此人生前一般骯髒。
范以安斬首的事情傳到了雲禾耳中時,她沉默了一刻,心裏隱蔽的陰霾似乎在這一瞬,一掃而空了。
他死了,這個在前世欺辱自己一世的男人死了。
他再也不會威脅禍害自己了。
她抬起頭來,斜射進來的陽光掃過來,有些刺眼,可她躲也沒躲,低聲說了句:「他終於死了。」
「是啊,終於死了。」江嬤嬤呸了一口,「這髒玩意早就該死了!」
雲禾嗯了一聲。
「對了,元梧告訴我,今日在街上還瞧見大小姐了!說來奇怪,當初明明交代嬤嬤了,不允許她踏入臨安城半步,誰想突然來了。」
雲禾哦了一聲:「大概也是聽聞范以安死,想最後來看看熱鬧吧。也罷,料想嬤嬤是有分寸的。」
「是,元梧正想過去時,那嬤嬤已經帶着大小姐走了。」江嬤嬤想到了什麼,「對了,大小姐變化大得很,黑了結實了,身上的戾氣也沒了,整個人脫胎換骨了。」
「極好。」雲禾笑了笑,「早知道早些送她去種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