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書院之後,他徑直去了副院長的居所。門口的小廝見他來了,馬上阻攔,說主子在睡覺,讓他晚些再來。
范以安哪管得了這些,推開他徑直推門而入,一眼就看見副院長正癱在床上打呼,濃重的酒氣、汗臭、腋臭讓這裏的空氣難聞到了極點。
范以安皺眉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這個幫過自己,但也給過深深侮辱的人。
片刻後,他端起桌上的隔夜茶就朝副院長臉上潑了去。
睡夢中的副院長猛地驚醒過來:「誰?怎麼了?」
范以安面無表情看着他:「別睡了,已經午時了。」
副院長輕蔑地看他一眼:「我當是誰呢,誰允許你進我屋的?你哪來的狗膽往我臉上潑水?」
范以安像傻了一樣,定定看向他:「推薦信呢?」
「呵呵,你還想要推薦信你家那婆娘那副德性太過掃興。信沒有,我不把你趕出豫清書院就是最大的仁慈了。」副院長罵了起來,露出了牙縫中殘餘的菜渣。
「是嗎?」范以安默默地看着他:「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攔了。」
他說完轉身就走。
這倒是激起了副院長的好奇心,他微眯着眼睛喊他:「等等,攔什麼?」
范以安站住了,但頭也沒回:「我夫人要去報官,她可是有你犯事的證據。」
「報官?」副院長像聽了什麼大笑話一樣:「那就去啊,正好讓府衙的人看看有些人是怎麼賣妻求榮的,你都不怕戴綠帽,我又怕什麼?」
范以安側過身來,帶着一絲輕笑:「既然如此,那就同歸於盡輕。反正我就是個不值一提的窮書生,從未得到過,又怕什麼失去?」
這句話好似一柄重錘,重重敲在了副院長的心頭。
是啊,范以安的確是個不上道的小人物,本就一無所有。可他不一樣,他好不容易混到今時今日的地位,月銀豐厚、受人追捧,若是真報了官,定是會被掃地出門啊!
而且兒子正到了考秀才的年齡,到時事情鬧大了,還會影響他的前程。
想到這裏,副院長咳了起來:「也不至於鬧成那樣,你家夫人不是沒事嗎?哎呀,我的紙筆呢?不就是一封推薦信罷了,我馬上給你寫。」
范以安默不作聲,看着那猥瑣的男人只着裏衣,靦着肚子坐在桌前,用最快的速度寫了起來。
然後他將那東西拍在范以安身上:「行了以安,快些拿去報名吧,莫誤了今年的秋試啊。」
范以安默默地攥起那張紙,一聲不吭出了屋子,他走得很快,手裏的那張紙也越攥越緊,直到走到書院的竹林處,他才停了下來。
他回過頭來,盯着副院長的住所,眼裏只見刺骨的涼意片刻後,他仔細地疊起了推薦信,將它揣進了袖籠里。
他又恢復了如常的面色,抬步進了書院裏。
兩天後,趙雲舒接到了范以安從書院寄來的信,她激動地拆開來,想着夫君定是為她討了說法。
誰料上面只有幾句:我已處理妥當,此事就此作罷。如若報官,失潔之事定會大肆宣傳,到時丟臉了除了范家還有趙家,范家也會逼我休你,你想來不願看到如此結果吧?
趙雲舒盯着那幾行字看了又看,文字都認識,為何合在一起竟像不認識了?
這麼大的事啊自己受辱,動了胎氣,換作別的男人定是要殺那副院長全家,可夫君竟然如此輕描淡寫?
趙雲舒不可置信地再看一遍,又把蘭芝叫了過來:「這是以安送來的信麼?你確定嗎?」
蘭芝戰戰兢兢地說:「是的大小姐,奴婢剛剛才從驛站送信的人手中拿到的。是、是姑爺送來的」
「放屁!」趙雲舒將信紙揉成團狠狠砸過去:「以安絕對不可能說這種話,你定是拿錯了!」
蘭芝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怎、怎敢拿錯」
話還沒說完,一隻茶碗就朝她披頭蓋臉地砸去,接着又是茶盒、硯台。
蘭芝迅速捂住頭,可硯台已經砸在了腦袋上,汩汩的鮮血順着面頰流了下來。她哭着說:「大小姐不要打我,不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