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如願傍晚還是在江邊練她的打鐵花。
她今天打的是沙子,因為沒有火光,所以沒有吸引太多遊客的注意,後來練累了,她坐在階梯上休息,按揉着酸軟的手臂。
忽然聽見一道「嗚——」聲,那是遊輪或者遊艇的喇叭聲。
原本在悠閒散步的遊客們紛紛跑到江邊圍觀:「好大一艘遊艇啊,它是要靠過來嗎?」
「應該不是吧?這邊沒有設碼頭,這條江跟維港連接在一起,他們應該是開去維港。」
「你們不認識嗎?這是大名鼎鼎的『雙子星號』,是薄氏的船呢。」
應如願原本不在意,港城因為有一個大名鼎鼎的維多利亞港,多的是私人遊艇和旅遊公司的遊輪,時不時就能看到一艘。
但最後一句讓她一下抬頭。
兩層樓那麼高的白色遊艇緩緩劃開江面,留下一道道白色漣漪。
船身線條優美,船上燈光明亮,船內音樂悠揚,透過玻璃能看到遊艇里有許多男男女女。
他們西裝革履,她們衣香鬢影,一起跳舞,喝酒,享用美食,紙醉金迷,十分浮華,如同一座不小心闖入人間的海市蜃樓,惹得窺見天堂的凡人流露艷羨。
應如願一眼就看到那個生來就金貴的男人,他慵懶地靠着二樓船頭的欄杆,她愣了一下,站了起來。
遊艇緩緩靠近江邊的護欄,船頭的薄聿珩對應如願勾了勾手指。
應如願不明所以地走過去,看清楚薄聿珩穿着前短後長的黑色燕尾服,繫着領結,對比平時的端正,他這會兒與這個金碧輝煌的宴會融為一體,顯出幾分貴公子的散漫。
薄聿珩手裏還拿着雞尾酒,揚聲問她:「要不要上來?」
遊客們紛紛轉頭去看應如願,應如願茫然:「我上去?」
薄聿珩就這麼發出了邀約:「不想在遊艇上看維港嗎?」
應如願眼睛微亮:「想。」
薄聿珩笑:「那就上來。」
船員已經打開上船的通道迎接她。
應如願沒有猶豫太久,便違法亂紀地翻越了江邊的護欄,小心踩着泥地,走上船梯。
船員拉住她的手,拽她上去,告訴她怎麼到二樓的甲板。
船上的賓客都是正裝出席,她卻是一身樸素的黑色運動服,看着格格不入。
放在平時,應如願會覺得尷尬,但今天卻很看得開,坦然地走上二樓甲板。
薄聿珩依舊站在欄杆邊,他身後是夜色,目光深邃而隱秘,帶着某種黯影。
應如願無視賓客們好奇的議論聲,直接走向薄聿珩:「你是在參加晚宴嗎?」
薄聿珩溫聲:「這就是薄氏舉辦的晚宴。」
難怪是薄氏的遊艇。「哦,那叫我上來幹嘛?」
「遠遠看你好像不開心,所以叫你上來哄哄。」薄聿珩微笑。
應如願抿唇:「騙人,離這麼遠,你哪兒看得清我的表情?」
「我就是看得見。」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應如願嘟囔:「我看你是因為知道你未婚妻和丈母娘離開港城了,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薄聿珩並不知道:「她們離開了?因為什麼?」
應如願走到他的身邊,遊艇已經重新開起來,她看着江水悠悠:「寧寧的爺爺摔傷了要做手術,所以他們趕過去照顧。」
薄聿珩沒有在意,低頭看她:「那你呢?平時不是跟我拉開距離,今天又怎麼敢上來?」
應如願抓着欄杆,身體後仰,任由夜風吹着。
可能,是因為,很快她就不用再受困於跟他兄妹的名分,所以感覺,被看到被議論也無所謂了。
這種心情就像決定離職了,於是心安理得地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