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裏,午後的陽光下,任誰的心情都會有些放鬆。
東市的邊上,一名黃衣小廝用一塊粗布包了好多本舊書,有些吃力的提到了一輛停在巷子口的馬車前。
馬車車夫付了書錢,又打賞了十來個銅子,這黃衣小廝頓時眉開眼笑的說着新年祝詞。
馬車車夫回應了一句,將老大的粗布包送入了車廂之中,然後便架着這輛馬車,慢慢的在街巷之中行走。
車廂里坐着的是身穿便服的尚書右丞衛良守。
他解開這個粗布包裹,在裏面小心翼翼的翻找着,找出了一卷絹書。
這絹書外表看上去極舊,但展開之後,內里貼着新的絹布,上面一行行小字的墨跡也是新的。
衛良守的手指點在一個個小字上,他逐字逐字的看過去,每看過一個字,他手指上真氣輝光閃動,那一個小字的墨跡便模糊起來,變成散碎的一個小黑團。
馬車微微的顛簸着。
車帘子不斷輕輕的擺動,一縷縷金黃色的陽光帶着些許溫暖不斷落在他的手上,臉上。
四周的街巷之中不斷傳來歡聲笑語,空氣里飄蕩着湯汁和肉香。
即便是他這個深藏在朝堂之中的回鶻密諜,此時的身心也是放鬆的。
他並沒有發現,一條黑色的蜈蚣悄然的從車門的邊緣爬了進來。
此時百蟲蟄伏,尋常的蜈蚣還不到活躍時。
這條蜈蚣雖說也只有嬰兒手指般粗細,並不顯大,但身上的黑色卻比一般的蜈蚣深沉得多。
它沿着車廂的邊角緩緩的爬行,一點點接近衛良守的雙腳。
衛良守還未看完絹書上的字跡,他的手指還在絹書上緩緩移動,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車廂里多了一條怪異的蜈蚣。
這條蜈蚣距離他的雙腳越來越近,眼見它就要接觸腳面,然而就在此時,似乎空氣裏面有一股看不見的氣息突然崩斷。
這條蜈蚣整個身體瞬間捲曲起來,往上震起。
衛良守驟然警覺,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一拍,一冊舊書呼嘯而出,瞬間擊中跳起的蜈蚣,將之打在車廂壁上。
啪的一聲爆響,駕車的車夫也是吃了一驚,瞬間勒停馬車。
「什麼事情?」
車夫沉聲問道。
衛良守手指在車廂壁上敲了敲,沒有回話。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清那冊舊書下方露出半截的黑色蜈蚣。
這黑色蜈蚣已經僵直,但渾身黑漆漆的硬殼一點未破,倒不像是被他這一冊舊書震死,像是被某種氣機反噬,生機直接斷絕了。
也就在此時,車夫豁然轉首。
他目光所至,只見一側的屋面上有一顆人頭已經滾落下來。
這人頭滾得快,從屋檐墜落之時,屋面上才有大量鮮血緊追着這人頭滑落下來。
車夫呼吸驟頓,他伸手往身下坐墊之中一摸,抽出了一柄兩尺來長的短刀。
此時馬車行走的這條巷道並不狹窄,平時足以並排通過兩輛馬車,兩側院落之中的歡聲笑語不停,根本沒有任何的異常,但偏偏這條巷道之中卻像是另外一個天地,散發着一種詭異的氣息。
巷道的兩頭沒有任何人經過。
這名車夫渾身都湧出了冷汗,他直覺有可怕的氣機在另外一側的屋面上涌動,但很快又消失。
啪的一聲輕響。
似乎又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屋瓦上。
數個呼吸之後,馬車車頭正對着的巷子口,慢慢走過來一名相貌特別普通,但身材顯得有些高大的婦人。
這婦人似乎剛剛還幹了些農活的樣子,手上都是泥土。
但看着巷子裏的那顆人頭,她的臉色卻一點都沒有變,只是平靜的說道,「有人想殺他,司首的人處理了。」
說完這句,這婦人便轉身離開。
整個巷子又恢復了死寂,但那種令人分外心悸的感覺,已經消失。
車夫還未反應過來,車廂里傳出了兩聲拍擊聲。
車夫迅速收起手中的短刀,架着馬車離開。
等馬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