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是躲不開的。
這少年身體比他輕盈,手裏頭的劍也輕,再加上滄浪劍宗這種強悍的身法,第一時間浮現在晉鐵腦子裏的,就是這樣的念頭。
所幸他的劍也是一柄難得的好劍。
一聲厲喝從他的口中噴薄而出。
唰!
他的劍突然孔雀開屏般散開。
他的劍看起來平平無奇,就像是普通的玄鐵劍,但實則名為「鐵扇」。
顧名思義,隨着他的真氣貫涌,這劍一展開就像是一柄很大的鐵扇。
一片片劍葉子上還有鏤空的符紋。
他手腕只是略微翻動,這一柄展開的鐵扇就像是巨大的荷葉朝着顧留白一卷,鏤空的符紋裏頭潑灑出的黑色劍氣,就像是無數黑色墨線朝着顧留白灑落。
長安的那些個貴婦們鴉雀無聲。
她們的眼光自然是高的。
但這種七品強者的對決,說實話她們平日裏也根本見不着。
她們大多也修了點真氣法門,而且平日裏都有些厲害的丹藥輔助修行,但她們修行真氣,主要不是為了防身,而是為了增壽駐顏,為了身子骨強健,不怎麼生病。
晉鐵手中的劍剛剛鐵扇開屏般展開,她們和晉鐵還隔着至少十餘丈的距離呢,卻都只覺得煞氣深重,有股子殺氣和寒氣就像是狂風迎面吹拂而來,讓她們心顫不已。
此時這些黑色墨線一潑灑出來,她們很多人都心想這怎麼擋,被這些黑色墨線潑灑中了,身上不要多出很多個血洞出來?
然而顧留白卻依舊在前行。
他只是側身。
然後揮劍一划。
他的人就像是一片薄薄的劍片對着這些黑線,隨着他體內真氣的噴涌,一道瑰麗的劍光就像是從天空落下,將飛舞而來的黑線切開,分開。
就像是切開了一條河流。
劍氣破劍氣,少年側身往前的身影,竟似沒有什麼阻滯。
「這少年郎厲害啊。」
這些個貴婦裏面只有一兩個真正看得出門道的,但哪怕是那些看不出門道的,看着這樣的畫面,也覺得這少年和尋常的修行者似乎很不一樣。
顧留白側身出劍的剎那,晉鐵心中就是一驚。
他突然發現自己把晉宗秀的老路又走了一遍。
似乎只要某一個剎那,真氣用得稍許厲害一些,後繼的真氣稍微有些跟不上,這少年就能馬上抓住機會。
他平時是決計感覺不出自己真氣跟不上的那一個微妙時機的,但腦海里飛快閃過晉宗秀落敗的畫面時,他此時卻是感覺了出來。
沒有任何的遲疑,他雙足連點,直接依靠血肉的力量,往一側小步連跳。
跳出兩步的同時,他腦海裏面產生了一個清晰的認知,這個少年的真氣看似並不強悍,好像面對隨便一個七品,都不能用真氣的力量碾壓,但他的真氣運行起來極為平穩,連綿不絕,這使得他渾身都不像是一團血肉,而像是一條被氣包裹着的水流。
「這晉鐵倒是果然要厲害一些。」
顧留白頓時也確定這晉鐵的確要比之前那幾個厲害一些,他之前雖和晉鐵暗中達成了約定,但比劍的過程裏面他自然不會故意放水,只是準備將晉鐵一個人當成幾個人用,在最後能夠一擊致命的那一剎那,再放上一放,相當於和晉鐵多打幾場。
就看眼下的情形,這晉鐵多輸幾次的話,表現倒是應該會越來越好。
是個給他磨劍的好材料。
「不追我?」
晉鐵往一側連跳,突然覺得顧留白並不追趕自己的身位,而是直直切向自己方才的位置。
他心中一塊大石方才落地,但就在這一剎那,顧留白身影再次加快,他只是一扭一晃,竟是詭異的繞向他的身後。
這比的是劍法還是身法?
晉鐵第一次認識到身法竟如此重要。
他此時的感知里,竟只覺好像有好幾個顧留白在從身後殺來,無法判斷哪一個才是他下一剎那真正出現的身位。
有種無法出劍,純粹挨打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