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的夏天是清晨驟落的雨,是蟬鳴、蛙叫和葳蕤植物。
趙星茴身上的復古花泳衣是後院泳池最活潑的色彩,她自個在水裏撲騰也能玩半天,樓上有人推開窗,吹個口哨打招呼,問小美人魚是不是迷路了,他可以把她撈起來送回大海。
趙星茴抹開臉上的水,趴在泳池邊,直接問他是不是諷刺她泳姿很爛的意思。
「現在的小孩心眼真多。」陸顯舟聳聳肩膀,露出過分潔白到晃眼的牙齒,笑得爽朗。
「你才小孩呢。」趙星茴不樂意,濕漉漉從泳池上來。
兩人又在餐廳遇見。
趙星茴裹着浴巾回屋,她餓了想吃吃香蕉鬆餅和雪糕,屋內冷氣開得足,凌微站在她身後,再溫柔優雅也難免有母親的叨嘮,緊着給她擦濕漉漉的頭髮,陸顯舟正好從樓上下來,先喊凌微一句嬸嬸,再看趙星茴吃得兩頰鼓鼓,端了片麵包抹花生醬坐在她對面,兩人一起進餐。
陸顯舟明明只有二十歲,加州燦爛的陽光、鬆弛的西式教育和規律健身已經讓他有小麥膚色、結實流暢肌肉和健康青年氣質。
雖然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但趙星茴勉勉強強、客客氣氣喊他一聲哥。
趙星茴的繼父沒有孩子,這位哥是陸家的侄子,趁着暑期時間來新加坡的家族辦公室練練手,這陣子就住在趙星茴隔壁房間。
三歲一代溝,過了十八歲尤其明顯,陸顯舟每天早上西裝革履跟着叔叔上班開會,下班換休閒裝約國立大學的朋友喝咖啡打球聊天,趙星茴比他小五歲,還在只顧埋頭吃喝玩樂的年齡,兩人實屬沒有共同話題。
說到新加坡國立大學,凌微把趙星茴的頭髮綁好,再說起陸顯舟的大學,趙星茴好奇多問了兩嘴,才知道他一路念的都是響噹噹的歐美名校,又不聲不響地把嘴閉上。
「我聽嬸嬸說,小茴妹妹的中考成績不錯。」
「沒有不錯。」趙星茴咬一口鬆餅。
「沒有想過留在新加坡念書?嬸嬸很想你。」
「這裏沒有朋友。」趙星茴眨眼,「我喜歡和我的好朋友在一起。」
「也對。」陸顯舟笑眯眯把最後一口麵包塞進嘴裏,「在哪個學校都沒關係,關鍵是要和朋友在一起。」
趙星茴一直在新加坡待到暑假結束,最後凌微戀戀不捨不舍地把女兒送上回國的飛機。
她在高中開學的前一天回到洛江市。
今年情況比去年好,去年趙星茴回國時航班晚點,到家之後又格外糟心,今年至少趙坤則和褚文蘭都在家,沒有委託司機,趙坤則親自從公司來機場接她回家。
距離產生美感,兩個多月不見,沒有雞飛狗跳,暫時父慈女孝,趙星茴難得沒有嫌棄老爸搭在她肩膀的胳膊和微凸的啤酒肚,乖順地抱着爆爆上車回家。
回到家,家裏早就準備了豐盛大餐,此外還有褚文蘭的笑臉,親熱殷勤地把她迎入沙發,端上水果零食,問她累不累,需不需要先休息一會。
趙星茴莫名覺得有點奇怪,但又不知道哪兒奇怪。
直到晚飯時間,門口傳來動靜,而後有人推門進來——身形清薄利落的少年,簡簡單單的白 t 牛仔褲帆布鞋,眉眼漆黑平靜,面容清雋,神情柔和。
不奇怪了。
這人還在呢。
看多了陸顯舟的身材體魄,趙星茴第一眼覺得這人有點不順眼,皮膚過於冷白,又清瘦,每天要麼穿校服,要麼黑白灰,看都看膩了。
聞楝手中拎了個禮品袋。
褚文蘭笑盈盈地接過禮品袋:「嗐,星茴你來看看喜不喜歡。前幾天跟人吃飯,聽一個年輕朋友說,有個明星聯名款的玩具禮盒正好是今天發售,最受女孩子喜歡,排隊非常火爆,我今天走不開,阿楝說他去買,早上出門,現在才買到。星茴你看看,挑了你最喜歡的粉色。」
讓人排了一天,這麼有誠意的禮物,趙星茴當然說謝謝,當場拆開禮盒,抱在手裏玩了一陣。
這已經很給面子了。
既然闔家歡樂,氣氛輕鬆,趙星茴當然也不好耍公主脾氣,打開行李箱,把回國的伴手禮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