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維被潘成擠兌後,不由得漲紅了臉,捏了捏拳頭,最終還是不得不轉移話題問:
「且不說仆,突然考成積壓的那麼多六科職事,公等忙得過來嗎?」
「太師一不在,六科那些人會有多懶,仆是知道的,估計就全把兩隻眼睛盯在鑽營上,不知道自己負責的查問民情與政務了!」
「只怕都拖了不少科抄、科參與註銷之務,只顧着參人去了。」
「諸公別因要嚴格考成六科耽誤了其他要事才好!」
張四維接着又補充了一句,且瞅向了申時行等人。
「元輔勿急!」
申時行則面色古井無波地道:「我們三個分了一下,我負責考成吏、刑二科,潘公負責考成戶、兵二科,余公負責考成禮、工二科,然後再一起初步核定一下,再給元輔,如此也不算無序。」
「另外,六部和都察院幾個堂官,我們都通了氣,他們會先把六科還未科抄科參的政務先提前幫着整一下,我們這邊直接按圖索驥即可,倒也不會太費神。」
「我們也根據部院堂官估算積壓的政務件數大略算了一下,不至於花費太久,當能在年前考成完,關鍵是,不能將積壓的政務拖到明年。」
「我們中樞拖一月,下面就會拖一年,若是饑荒等着賑濟,人估計都餓死兩代了!」
「沒錯,無非就是熬幾個夜的事,多費幾根蠟燭而已。」
潘成跟着說道。
余有丁道:「實在不行就通宵!無論如何,都得把蠹蟲從六科清除掉,畢竟六科的位置重要,六科不正,則部院就不正,部院不正,則地方各布政司就會不正,地方不正,天下就不正!」
明顯已被架空的張四維越聽越不是滋味。
不過,張四維被架空也是自己主動選擇的,而不是他真的沒有統合公卿的能力。
所以,張四維這時也沒有多失態,反而問道:「真的要這麼丁是丁,卯是卯?」
「為天下公道,為社稷蒼生,宵衣旰食,剛正勤勉,這難得不是君子該行之事?」
余有丁直接問了一句。
潘成則更為直接,質問張四維:「怎麼,元輔的意思,就只准言官對我們公卿以公道人心為名丁是丁,卯是卯,難得我們公卿卻不能也為天下公道丁是丁,卯是卯?」
「公卿有罪或不職,是當彈劾;但言官不職或有罪,那也不能包庇!甚至當更嚴,不然如何代天下而言?!」
「沒錯,元輔如果覺得太重,完全在最終核定時更改票擬,奏於陛下。」
余有丁跟着說道。
張四維自然不敢反對申時行、潘成、余有丁商定的考成處理結果,因為他知道,這三人都是在按照聖意票擬。
於是,張四維雖然首輔但接下來卻只能眼睜睜看着申時行、潘成、余有丁做着名為閣臣實為宰相的事。
「吏科右給事中王士性積壓吏部需科抄的政務達七十六件,且導致有九名庸官因未被其科參而被巡按發現,可謂玩忽職守,視國政如兒戲,廷杖一百,着即革職!」
「戶科左給事中文善璉巡視陝西上黨蝗災而謊報未有,但經北直巡按奏報有山西上黨流民且問之是因蝗災肆虐,致使災情未及時賑濟,充軍流放!」
「禮科左給事中嚴熙所奏十六件請表彰之事經禮部派人核查皆為虛報,雖風聞言事乃言官職權,但大壞朝廷名器,可謂不謹,革職為民,永不敘用!」
……
一時間,許多言官因為懶政或者不職而被申時行、潘成、余有丁三閣臣處理。
張四維看見這些處理結果後,頗為震驚,不由得找到申時行和潘成理論。
而這時,申時行則拿來一道奏本說:「元輔來的正好,錦衣衛北鎮撫司上題本問如何處置那些在會極門為逆臣說情而被下詔獄的事,陛下責內閣票擬,我們商議了一下,擬為皆廷杖一百,不知公以為如何?」
張四維聽後不由得一怔。
饒是張四維再想掩飾自己,也無法接受因為不讓皇帝殺言官的上百大臣就要被處死的結果,也就寒着臉問申時行等:「公等何必如此嚴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