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堂爺未琢磨話里的深意,轉身回院,「堂爺爺信你。」
說着,眼神定在狼藉的院子裏,因走得匆忙,行李沒來得及歸攏,好些箱子和籮筐都亂糟糟的,釜下的柴火沒熄,釜里的菽乳都糊了。
他擼起袖子,「三娘,給我找個筲箕,我把菽乳舀出來捎上。」
「新鮮的菽乳味道重,不易攜帶。」梨花走向冒着火煙的大釜,思忖道,「拿到前頭賣了吧。」
釜邊的桶里還裝着剛磨好的菽漿也能賣錢,梨花讓他們拎到前頭去,自己則往灶間走,「堂爺,先把火滅了,我把裏面的釜拿出來。」
日後指望這幾口釜鑊鬲甗煮飯,梨花道,「我阿耶他們好一會兒才能回來,咱不着急,一樣一樣收拾。」
灶間的罈罈罐罐已經遭人搜過了,熟食一點不剩,裝米的罐子亦是空的,倒是鹽罐沒怎麼動過,還有就是晌午熬的豬油和半罈子酒,她全收進棺材上的籮筐里。
她的那口棺材早就裝滿了,在老家時,她往周圍綁了籮筐,昨晚趁人不注意,她又在棺材的糧堆上放了四個背簍。
這樣一來,還能放許多東西。
灶台上的調料,柜子裏的碗筷,以及水缸里的水。
做完這些準備抬釜時,門口傳來二堂爺的聲兒,「三娘,前頭客人太多了,你要不要去幫幫你阿耶...」
「我阿耶不是走了嗎?」梨花扭頭,神色有些困惑。
擔心趙廣昌察覺到什麼,她都沒去前頭知會趙鐵牛,而讓趙鐵牛留下來了。
「你阿耶的朋友來了,他沒走。」
梨花蹙眉,「我大伯呢?」
「他牽着牛出城了。」
「......」梨花臉色微變,「我去看看。」
鋪子裏,趙鐵牛悶頭數錢,趙廣安和族裏叔伯站在麻袋前,不停的舀糧倒糧,後背衣衫盡濕,就這樣,排隊的客人仍不滿,「太慢了,不會讓我們等到宵禁吧?」
趙廣安瞥一眼,臉上堆笑道,「肯定不會。」
「還有菽乳和菽漿賣嗎?」
菽乳和菽漿大受歡迎,二堂爺剛拎進鋪子就被人買完了,趙廣安溫聲道,「估計要等下次了。」
「你們鋪子能賣菽乳,為何不賣菽啊?」
「菽不多了。」
「那也得拿出來賣啊...」客人難纏,嚷嚷道,「不會想等日後漲價吧?」
「當然不是。」趙廣安義正言辭,「城裏的糠已賣到十錢,真想漲價,我家的糧賣到二十錢都不是問題。」
他雖然不學無術,但糧食的好壞還是能分得出來的,這批糧食發霉不算嚴重,講究點的人家洗洗也能吃。
望着越來越長的隊伍,他聲若洪鐘,「還請大家守規矩,買了我家糧的莫再排隊,給其他人一點機會。」
這話趙鐵牛也喊過好幾遍了,實在怕變成老村長那般,他索性裝啞巴,驚覺後背有人,他斜眼瞟了瞟,笑得露出兩排牙來,「三娘,你怎麼出來了?」
「我來瞧瞧。」
趙廣昌已走,多說無益,為今之計是想辦法脫身,趁夜離開縣城。
她問趙廣安,「阿耶,還有多少糧食?」
按照她的打算,今個兒賣三十石糧,留十石以備不時之需。
趙廣安搖頭,「不知。」
地上全是空麻袋,賣了多少不好說,但那十石糧還沒動,他指了指後院,比了個口型。
梨花心裏有了數,「阿耶,你們先忙着,我找幾個幫手來。」
她跑去後院,「堂爺爺,你去庫房扛半袋糧食隨我出門。」
以她對趙廣昌的了解,他出城後就不會回來,沒準還會想法子撇開她們,畢竟,沒了村長爺和大堂伯他們,他是最有機會做族長的。
她叩響了隔壁院門,「阿嬸...」
梨花聲音軟糯糯的,早先問二堂爺話的婦人拉開門,一臉不解,「何事?」
「我家族裏多位長輩過世,我們想出城送其最後一程...」梨花泫然欲泣,「可我大伯糧鋪客人正是多的時候,所以能否請阿嬸你尋幾個人去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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