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國的國師,據說就是從修仙界下來的金丹修士。因為這段在修仙界鍍金的經歷,本人又有幾分真本事,他在朝廷備受尊崇,儀同三司,排面別提多大了。
只是
對金丹修士來說,凡人界和修仙界,差不多就像哈爾濱佛學院和哈佛大學的差別。
任何一個投身仙道的人,追求的無非是更高的修為、更長的壽命。只要有得選擇,他們一定會力爭上遊,拼死拼活留在修仙界,而不會長留在凡人界不回去。
至少,在她的前世,她從未見過一個修士願意跑到下凡界生活。
陸鳶鳶用食指輕輕撓了撓下巴,思索片刻,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難道是雍國皇帝給得太多了嗎?所以,這個國師寧為雞頭不做鳳尾,決定留下來享受榮華富貴?
上藥後,陸鳶鳶穿好衣裳,在鐺兒的攙扶下,坐到梳妝鏡前。鐺兒一邊用玉梳子替她梳頭,一邊繼續與女醫聊天。
「我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妖怪,都只是在故事裏聽過它們。你呢?」
鐺兒回憶道:「小時候,我聽我爹說,他七八歲時,見過鄰村一戶人家鬧鬼,找了茅山道士,連做三天法事,才把事兒平了。」
「那可不一樣,鬼和妖怎麼能混為一談呀。」
修仙界和凡人界中間的屏障,不僅能攔住凡人往上走,也像一張安全的大網,兜住了無數兇殘的妖物,不讓它們下凡作祟。
否則,憑兩界原住民天差地別的戰鬥力,妖怪肯定會選擇下凡覓食。屆時,便是狼進了羊圈,凡人會被它們像砍瓜切菜一樣,屠個乾乾淨淨。
所以,在凡人界,其實很少能見到窮凶極惡的妖怪。
除非有漏網之魚。
鬼在凡人界就常見多了。在這個世界,人類去世後,魂魄過了頭七就會去投胎。只有死不瞑目的含冤之人,以及罪孽深重的大惡人,魂魄無法安息,才會化為厲鬼,擾人安寧。
因為沒有肉身,鬼作祟的方式,一般是附在各種東西上面嚇唬人,吸人陽氣,被纏上的人類,會肢體發冷,百病纏身,最後鬱郁而亡。凶厲一點的則會奪捨生人,很少直接吃血肉的。
三百多年前,鬼界出現過一個攪弄風雲的大人物——鬼帝九黎。當時,以蜀山劍派為首的仙宗經歷一番鏖戰,聯手將其鎮壓,三界才重獲安寧。自那以後,鬼界就再也沒有出過什麼厲害的角色了,如今是一盤散沙,不成氣候。
但陸鳶鳶知道,這位鬼帝並沒有死絕。一百年後,他便會甦醒過來。
屆時,伏誅他的人,會是已經飛升為劍仙的段闌生。
陸鳶鳶捧起瓷杯,喝了口熱水潤喉。天青色的杯壁滾下水珠,裊裊熱霧蒸熏得她很舒服。
當然,那是很久以後才會發生的劇情了。還是先解決眼下的麻煩吧。
系統不提供副本資料,她得靠自己弄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微微透光的帳子布幔外面,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鼓譟喧譁聲。
肯定是抬屍的人回來了!
鐺兒為她梳了一個時下最流行的髮型,插了一支玲琅寶石簪還不夠,還想繼續往她頭上加飾物。陸鳶鳶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加了,說:「走吧,出去看看。」
鐺兒不明白她為什麼如此執着,儘管心裏害怕,也只能跟上:「公主,您慢點兒。」
雍國圍獵的臨時駐紮地,以粗壯的竹木深深嵌入土中,砌出外牆,圍出一片寬闊平坦的草地。
此時,無數御林軍、宮人把草地堵得水泄不通,神情驚惶地議論着什麼。一些膽小的侍女不知看見什麼了,嚇得面如菜色,跌跌撞撞地擠出人群,便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吐了個天昏地暗。
陸鳶鳶來到人群最前方,定睛一看,只見空地上放着一張木頭做的簡易擔架,粘稠的血染紅了麻布。在那上面,窩着一團看不出人樣的血肉。從殘餘的衣衫來看,死者生前應是一名御林軍。只是如今,他全身皮膚已被剝去,赤條條的鮮紅色肌肉暴露在空氣里,微微抽搐。撐滿血絲的眼球在眼眶裏轉動,森白的牙齒外露。夏季山里蚊蟲多,短短半天,就有不少飛蠅在屍身上爬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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