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半的聞銘完全動彈不得。
他的腿腳好像生了根。
那時明明是夏天,握着話筒架孑然而立的女孩卻帶了一頂白色的毛線帽。
長發垂順,貼着臉頰,垂落肩頭,又沿着圓潤飽滿的曲線起伏。
她纖薄的肩膀,漂亮的凹凸明顯的鎖骨皆可見。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抹胸,下半身,亮黃與灰色格子的襯衫紮成了裙子。
腳上是一雙黑色中筒馬丁靴。
完美無瑕,密絨長翹的睫毛垂着,看不清神色。
她沒有過多的動作,始終一隻縴手搭在話筒上,腰和胯隨着律動,不經意的搖晃。
「許多話題關於我,就連我也有聽過。
我想我寧可都沉默,解釋反而顯得做作。
夜把心洋蔥般剝落,拿掉防衛剩下什麼?
為什麼脆弱時候,想你更多。
如果你也聽說,有沒有想過我?
像普通舊朋友,還是你知道我還是我……」
姜昭昭嬌媚的嗓音,唱起歌卻很空靈。但此刻,如一張16目的金剛砂紙,一寸一寸打磨在聞銘心尖肉上。
他心頭的血肉被尖細凸出的鋁礬礦石,勾裂擦傷。一絲一絲鮮血如珠滾動,聞銘眼眶一熱,劇烈咳嗽起來。
楊學杉問:「怎麼了?」
他低着頭,碎蓋劉海遮住眼眶的猩紅。聞銘大口喘氣,只滾動出一聲:「不舒服。」
「怎麼了?我的大少爺。你這金尊玉貴的身子骨,我的天,趕緊走吧。」
聞銘連酒吧的門都沒進,竟裝病落荒而逃。
聞奕托着腮聽了半宿:「她,確實驚艷。」
他急着抬頭:「不是驚艷。是我心疼,心裏有愧……」
「打住。」聞奕站起來,「你打的什麼主意我知道。『啟航製造』的事我當做不知道。其他的,別想。」
姐姐轉身離開時,手心裏把玩的物件不輕不重磕在長桌上。
那是一枚核桃。
百年獅子頭老核桃。
皮殼與光氣俱佳,沙仁,收縮紋,風化紋出神入化。一對上過畫報的核桃,聞銘拿去逗貓,卻被貓叼丟了一顆。
外公一句重話都沒說,樂呵呵地說:「就送給響響玩吧。」
後來才聽父親說,那對核桃是老鄉送的,當年時局動盪,外公端着槍運鎢砂時,就帶在身上。
聞銘盯着那顆烏紅油潤的核桃。
是夜,月明星稀,池有蛙鳴。
他知道是妄想,他也知道艱難的。
但第二天一早,還是按時敲開C座1701的大門。
家裏阿姨是獲過獎的。一桌子西式的,中式的,乾巴的,滋潤的,奶,茶,咖啡,果汁,應有盡有。
抵不過姜昭昭信手而出的……
杭州小籠包。
聞銘一進門,就看到桌上敷衍的擺着兩籠外賣飯盒裝的,白白胖胖的,圓鼓鼓的,包子褶的撐沒了的……小籠包。
外加兩個塑料碟,裝着辣椒和醋。
小米粥,用材質很軟的透明一次性杯裝着。
他冷着臉抵了抵後槽牙。
直挺挺的坐在姜昭昭對面。
她很無辜的樣子,莞爾一笑:「聞總,湊合湊合吧。」
姜昭昭看他能堅持幾天。
他面不改色的吃完了,5000元買一個月22天的早飯,她就準備給他吃這些。
聞銘載着姜昭昭,啟動車子:「審計那邊查的怎麼樣?」
她抬眼:「把喬先良換了吧。」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