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戶部內院裏,新設的會計條例司燈火通明,啪啦啪啦的算盤聲,還在這個院子裏迴響着。
一位書辦抬起頭,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又揉了揉發麻的肩膀,瞪着一雙發紅的眼睛,對旁邊的同伴說道:「我們這是造了什麼孽,攤上這樣的尚書,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貓晚,拿的那點俸祿,連路邊的野狗都嫌棄。」
同伴左右看了看,感同身受地說道:「是啊,以前戶部是一等一的肥缺,現在戶部是最苦最累的衙門。
碼得,早知道當初揀發衙門時,老子就該選吏部,再不濟選太僕寺也好,昏了頭來了這倒霉催的戶部。」
左右同伴都知道他只是一時牢騷,真要他選,還是會選戶部。
後面桌子上的書辦輕聲道:「賈老二,聽說吏部正在醞釀中樞六部五寺改制,說是要大變樣,你何不趁着這個機會,跳到其它衙門去?」
發牢騷的老賈一愣,想了一會搖了搖頭,「我在戶部幹了十幾年,只會看賬簿,打算盤,叫我去其它衙門,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另一位書辦好奇地問道:「游老三,吏部整飭吏治,改制中樞,真的假的?風聲都傳了大半年,一直都只聽到打雷,沒看到下雨啊。」
游老三看了他一眼,「整飭吏治,改制中樞,國朝立朝以來,做過幾次?哪一次不是地動山搖,哪有這麼快!
我聽說李天官這半年帶着吏部一幫人,一直在忙這件事。」
「有什麼風聲漏出來?」
游老三搖了搖頭,「真是怪事!以前就算是內閣閣老們關上門放個屁,不到一個時辰滿京城都聞到味了。
這次吏部整飭吏治,改制中樞,這麼大動靜,前前後後半年,怎麼沒有什麼風聲漏出來?
不,應該是滿京城裏全是亂七八糟的風聲,沒有一個靠譜的。」
另一位書辦神秘兮兮地說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裏面大有玄機!」
「什麼玄機?」
那位書辦故意賣弄起來,裝模作樣地收拾文卷,就是不開口。
「你個張四眼,快些說。」
「奶奶個張四眼,伱趕緊說!」
旁邊的書辦們紛紛催促着。
游老三眼珠子一轉,「張四眼,明兒是休沐,我們兄弟幾個,一起湊錢在承福樓擺一桌席面請你,如何?」
張四眼這才轉笑,「客氣了!」
他放下文卷,探出頭左右看了看,這才輕聲說道:「我有個表兄在東廠做事,有次一起吃飯時,他跟我提過一嘴。
說這次吏部改制,李天官專門組織了一群人,都是熟諳銓政吏務的人,有侍郎、郎中、員外郎、主事、書辦四十多人,內部新設了一個編制典銓處,暫由原南京兵部尚書劉采領銜。
聽說專事吏治整飭和中樞改制。李天官再三強調,嚴守保密,不得絲毫泄露。」
眾人都笑了,這樣的強調,哪位閣老尚書不再三強調過,有意義嗎?
都是耳邊風,該泄露的還是嘩嘩地往外漏。
張四眼不慌不忙地說道:「一開始東廠就放了坐探進去,盯着編制典銓處的每一個人。」
眾人馬上肅靜。
東廠!
居然派凶名昭著的東廠監管此事!
看到眾人的神情,張四眼得意地笑了,繼續說道:「最開始編制典銓處也有人不當回事,大嘴巴往外說事,上午說的,下午就進了東廠;傍晚說的,半夜就進去了。就算晚上躲在被窩裏說的,第二天一早,東廠番子就找上門來了。
進了東廠,呵呵,諸位,那地方是那麼好進的。輕責免官奪職,立即趕出京城;重則一家老小去了遼東甘肅,報效邊事。不管你是侍郎還是書辦,統統嚴辦。
自那以後,編制典銓處的人,上上下下,各個嘴巴跟上了鎖似的。」
室內寂靜了一會,有書辦遲疑地問道:「東廠監管,確實不同一般,可是真就這麼密不透風嗎?半年了,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透露出來,多少京官到處打聽,就是沒個准信。」
張四眼呵呵一笑,「裏面還有玄機。」
「還
第一百零二章 戶部的算盤扒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