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看了他一眼:「高公如不如意,與你我何干?」
徐琨急了:「父親,高公與我們徐家有隙。兒子曾經耳聞,高公覺得當初先皇龍馭賓天,新皇遲遲不召他入京,其中有父親的阻礙。
他把這筆賬記在心裏,一旦得勢,勢必要報復父親和我們徐家的。西苑他不敢去觸霉頭,父親致仕,人走茶涼,高新鄭肯定會伺機報復。」
徐階幽幽地答道:「先等他如意了再說吧。」
看到父親不急,徐琨也無可奈何。
或許自己老謀深算的父親,早就想好了應對的法子。
你不急我還急什麼,你從朝堂上辭職致仕,可以甩手不管,可徐家家主之職,你是沒法辭掉的,終身制,甩不掉的。
徐階反倒主動開口了:「最近京里傳得沸沸揚揚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諸藩宗室的事。」徐琨答道,「海剛峰又遞了一封上疏,以種種不法之事把諸藩宗室全部彈劾了個遍。
上次的《治安疏》只是把先帝罵了一頓,這次上疏卻是把太祖和諸藩宗室全部罵了一遍。滿天下也只有他做得出這麼瘋狂的事。」
「海剛峰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不要以常人想法去揣摩他的心思。」
徐琨繼續說道:「父親,說來奇怪。這次海剛峰上疏,得到了眾多中樞和地方的眾多附和。」
「這有什麼奇怪的。抑制宗室,是所有文臣們的一致想法。」徐階轉了轉身,讓自己在躺椅里躺得更舒服些,「太祖皇帝初定諸藩分封制,各藩手握兵馬,坐鎮要塞大城。本意是共守地方,永固江山。
成祖皇帝奉天靖難後,盡收各藩兵馬,又不敢廢諸藩分封制,於是盡奪諸藩權柄,並極盡防範,名為優養,實為圈養。
仁宣之後,文臣們當然不希望宗室參與朝政,與大家分權,堅持不懈地把諸藩宗室身上的樊籠越套越牢。
只是此法延續兩百年,祿米支出無度,確實到了該改的時候。只是怎麼改,大家是各有心思啊。」
「父親,什麼各有心思?能有什麼心思?」
徐階瞥了他一眼,「那你說說,這諸藩宗室當如何改?」
徐琨想了想,「悉數廢除,省下一大筆錢糧。反正這些藩王宗室,與皇上和太子相隔甚遠,他們不會心痛。」
「此是一種想法。還有嗎?」
徐琨想了想,「祖制不可輕動,有不法的宗室按律懲治就是。其餘的就該怎麼樣還怎麼樣。」
「嗯,也是一種想法。還有嗎?」
徐琨搖了搖頭:「父親,兒子沒有了。你說,西苑是什麼想法?」
「天意難測。不過肯定是要大動干戈,頗有成效才是。否則的話不會一口氣詔五位藩王進京,前所未有。
西苑有西苑的想法,群臣有群臣們的想法。大明君臣,從太祖洪武年間,就開始明爭暗鬥。君強則臣弱,君蟄則臣揚。老二,你覺得現在朝堂算是什麼情況?」
「君強臣弱。」徐琨肯定地答道
「自然是君強,西苑這位.但是臣弱嗎?」
「父親,臣不弱嗎?」
「高拱大行田地清丈,行預算制,地方非議頗多,全部被他給壓下去了;李春芳整飭吏治,中樞地方無不怨聲載道,他一笑而過;還有胡宗憲、譚綸、王一鶚、王崇古、霍翼坐鎮地方,殺伐決斷,軍民皆服。
他們弱嗎?」
徐琨想了想,是啊,這就有點顛覆常識了。
可是西苑強,這些大臣們也強,那誰弱了啊?
徐階沒有回答他這麼問題,繼續說着自己的話:「這次整飭諸藩宗室,其實有苗頭出來了。」
「什麼苗頭?」
「諸藩宗室與皇權源出一處,是一體的。這次整飭,到底誰得利,還不得而知啊。」
「父親,什麼誰得利?」
徐階坐起身子,端起茶杯,喝了兩口,緩緩說道:「有些文臣,想趁機把藩王宗室盡廢,徹底不讓宗室參與朝政,不再與士子文臣們分權。
只是老夫擔心,這會弄巧成拙。西苑這位,何等聰明。就算一時不察,被
第二百零二章 他終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