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鴉鴻橋,看到浭河東邊的堤岸後面,種着一排排楊樹,筆直但不高,都是這兩年才種下的。
被朱翊鈞欽點為「接駕使」的豐潤羊毛呢絨廠的張大力,指着那排延綿二三十里的防洪防風林,自豪地說道。
「皇上,張相,嘉靖四十六年,我們呢絨廠在豐潤建成,從那一年開始,每旬休沐日,工人公會都時不時組織我們去河邊植樹造林。
廠里也很支持,撥下錢糧,買樹苗,補貼我們伙食,提供茶水,還提供獎品,獎勵植樹先進單位和個人,獎品不菲,大家積極性都很高。
當然了,不光要種,還要注意養護。幾年下來,這裏已經成林了。不過對岸的百姓,時常跑來偷伐樹木。
瑪德,我們辛苦種下的樹木,怎麼能讓他們給砍了去。
我們就組成護林隊,下工時間輪流值班,抓到偷木賊就狠打一頓,過了一兩年,敢來偷樹木的鄉民也就少了。」
聽了張大力的介紹,跟着後面的內閣長史張學顏忍不住輕聲對張居正說道:「閣相,東西兩岸的仇恨,有淵源啊。」
他是昨晚和楊金水趕到洪家橋驛站。
此前兩人先去灤州打前站,聽到朱翊鈞一行暫停,馬上趕了回來,今天一早又分別先到農田和工廠這邊打前站。
張居正看了一眼前面緊跟在朱翊鈞身後的楊金水,心頭有點煩躁。
自從馮保被叫去承德督造行宮,自己在司禮監等於是瞎子聾子。
暫掌司禮監之一的陳矩為人廉潔,力主安靜,與趙貞吉的關係很好。
另一位大貂璫楊金水,跟胡宗憲和譚綸的關係不錯。
自己堂堂內閣總理,在司禮監居然沒有一位盟友,這太說不過去了。
得想個法子,讓皇上把馮保叫回來。
張學顏在耳邊說話,馬上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張居正點點頭:「工廠是新興事物,你我都不大懂。且看看皇上和楊公公是如何處置的。」
張學顏看了一眼張居正,不再出聲了。
朱翊鈞卻聽得很有意思,他轉頭對楊金水說道:「這些工廠,你費了不少心血,還有朕的那些話,你都聽進去,儘量在一步步地做了。」
「回稟皇上,皇上高瞻遠矚、深謀遠慮,奴婢照着皇上的聖諭做,肯定沒錯了。」
從鴉鴻橋一過來,就是一條水泥馬路,延伸兩三里,一直通到遠處的工廠大門。
看着這條寬四米的水泥馬路,張居正捋着鬍鬚忍不住感嘆道:「水泥馬路,潘少尹在京師南城舊城改造,修的全是這種水泥馬路。」
張學顏馬上附和道:「閣相,這水泥馬路好處多多。
不揚灰,下雨天不會成泥濘。十分平坦,馬車行駛在上面,一點都不顛簸。水泥現在倒不貴重了,關鍵是路基要打好,十分講究。
沒有道路研究所的人指點,就算你把水泥路修好了,地基沒打好,搞不好兩三年過去,這馬路水泥路面下面,就塌陷空了,全廢了。」
張居正轉頭看着他,「子愚對築路很有心得。」
「閣相,太原到大同的水泥馬路,就是屬下任山西參議時主持修建的。也是因為修了這條路,才被王部堂和霍公聯袂舉薦為山西巡撫。」
是啊,張學顏是理繁能吏,自己才任命他為內閣長史,料理內閣繁劇之事。
一路上說着話,對着馬路兩邊指指點點,朱翊鈞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工廠區第一站。
迎面是一道大門,平頂牌坊式,上面樹着一行銅皮字:「豐潤羊毛呢絨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下面是兩扇鐵柵欄門,被完全打開。
大門門柱兩邊是一道高高的紅磚圍牆。
宋公亮已經帶着羽林軍在這裏各處佈防,大門、圍牆,還有裏面,到處可見站崗的官兵。
一群人站在大門口迎接,為首的是吳廠長,昨天見過。
鬧哄哄行完禮,朱翊鈞和張居正一行人徑直走進工廠大門,一條十米寬的平坦水泥路亮瞎了眾人眼睛。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水泥路兩邊是一棵棵不高的雪松樹,
第一百一十五章 腦子嗡嗡的張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