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壽宮前殿裏。
祖孫倆又開始早飯後太極拳消食。
朱翊鈞問道:「皇爺爺,孫兒聽說嚴閣老告病了?」
嘉靖帝一招白鶴展翅,鼻子一哼,「這個老貨,回來京師六天,去內閣當了三天的泥菩薩,然後一紙告病摺子遞上來,說病了,要在家養病。
呵呵,養病?在江西養不得,朕讓他來京師養?」
皇爺爺就是這般冷酷無情,刻薄寡恩。
朱翊鈞繼續說道:「皇爺爺,孫兒想去看看他?」
「看他作甚?嫌徐老夫子和高大鬍子在內閣斗得還不夠熱鬧?」
嘉靖帝不以為然地說道,瞥了一眼朱翊鈞,語氣一轉:「好吧,待會叫個小黃門去看看他。」
「皇爺爺,孫兒想親自去看看他。」
正好兩人太極拳打完,幾乎同時收手垂臂,吸氣呼氣。
調息一會,嘉靖帝看着朱翊鈞:「鈞兒,你說你要親自去看嚴介湖?」
「是的。」
「為什麼?」
「一棵大樹,曾經撐住了整個大明。這棵大樹身上依附了不少藤枝蔓葉,身邊也聚集了不少樹木。
現在這棵大樹老了,要倒了,藤枝蔓葉被清理一空,有些人還想着把它旁邊的那些有用的樹木,也清理一空。」
嘉靖帝一下子聽明白了,「鈞兒是說胡宗憲等人?」
「是的皇爺爺。嚴黨之下,不全是貪污暴斂之輩。皇爺爺能信任嚴閣老多年,依仗他治理大明江山二十年,不是盡靠那些貪腐之徒,靠得還是如胡宗憲之類的能臣幹吏。
有人卻想着把嚴黨全部扣上奸臣貪吏之名,一網打盡。
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難道想向天下人證明,皇爺爺昏庸糊塗,重用奸臣貪吏治理大明二十年?」
朱翊鈞的話讓嘉靖帝臉色一寒,旁邊走上來的內侍嚇得深低着頭,雙手高高奉上毛巾和熱茶。
朱翊鈞接過熱毛巾,遞給嘉靖帝。
等他搽了一把臉和脖子,接過來後又遞上一碗熱茶。
嘉靖帝接過來,輕輕喝了一口,把茶碗重重地丟在托盤上,茶水流了一托盤。
「有人想欺君啊!」
黃錦和李芳拼命地在暗地裏做手勢,示意四位小黃門趕緊退出前殿,然後自己也退了幾步,貼着殿中的大柱,恨不得把自己與大柱合二為一。
「皇爺爺,欺不欺君的,孫兒也說不清。只是孫兒覺得,皇爺爺和臣工立場不同,考慮問題的角度也不同。
嚴黨對於皇爺爺來說,是支撐大明江山的大柱和基石,有好有壞,參差不齊。撐了二十年,舊的舊,破的破,被蛀的被蛀,到了要換一換的時候。
對於某些臣工來說,嚴黨是阻礙他們的高山大樹,是他們換取名聲的墊腳石。全是壞的,想全部剷除而後快。」
嘉靖帝渾濁的眼睛盯着朱翊鈞看了幾眼,點點頭。
「鈞兒,你到現在,悟到了些為君的道理了。沒錯,這朝堂上,臣與臣之間不爭不鬥,就是聯手起來與君爭鬥了。
所以你得法讓他們鬥起來。還有你設立糧餉統籌處,是精妙的一招。」
「謝皇爺爺誇獎。」
「不是朕誇獎,是你確實做的好。秦皇漢武,為何能成就彪炳青史的功業,朕看啊,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都有少府。
統籌處,就是朕的少府!」
嘉靖帝雙手籠在袖子裏,昂然地說道,隨即側頭好奇地問道:「鈞兒,你是怎麼想到統籌處的?」
「皇爺爺,在我大明,國庫與內庫是分開的,偏偏收入根源又都是同一條。文官們總是說與民爭利,這也不讓,那也不肯。結果呢,國庫枯窘,內庫困頓,官紳們卻富得流油...」
朱翊鈞當然知道大明糟糕的財政狀況,有很多原因。
粗獷和低效的財稅體系,皇爺爺的揮霍無度,宗室無底洞,被動防禦成為沉重負擔的九邊,重要財稅來源地的東南被禍害了二十年...
但是說話要有技巧。
要想讓對方聽得進自己的話,自然要有所
第二十五章 給皇爺爺上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