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徐寨驛站,由前王徐寨前左所改過來的。
萊州知府丁悟,登萊兵備副使梁楚庸,坐在驛站大廳的餐桌邊,輕聲說着話。
「梁兄,聽說張撫台是你的座師?」
「是的,嘉靖三十二年,張撫台以翰林清貴,主持順天府鄉試,僥倖刷到了晚生的卷子。鹿鳴宴上,張撫台還悉心指點了晚生一番,晚生才能在會試中再進一步。」
看着梁楚庸眼角的得意,丁悟心裏那個嫉妒羨慕恨啊。
「梁兄真是好運啊,居然能拜張撫台為師。滿朝上下,誰不知道,張撫台不僅是太子侍講,還是太孫侍講。兩代儲君,張撫台都有師生之情。聖眷連綿,可保數十年不衰啊。
梁兄,以後你飛黃騰達,平步青雲,可不要忘記曾經一起在王徐寨驛站,一起吃過飯的丁悟啊。」
「丁兄客氣了。誰不知道,你的座師可是新鄭高公啊。滿朝文武誰不知道,東宮殿前,論信任,誰能比得過新鄭公呢?」
丁悟長嘆一口氣,憂心忡忡地說道:「梁兄有所不知。在下是山西潞州人,僥倖被新鄭公刷到卷子,按理說,當歸晉黨一脈。
只是這些年,丁某仕途不順,一直轉歷地方,難入他們的法眼啊。嘉靖四十年,丁某進京述職,曾經向陳希學、張四維兩位府上投了名帖。
陳希學府上僕人狗眼看人低,看不起還是通判的丁某,直接把名帖丟了出來。張四維府上,倒是索要了在下的文章。可惜丁某的文章寫得稀鬆,張四維回了句安慰的話,再無下文。」
梁楚庸湊過頭去說道:「丁兄,伱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啊!當初要是投入陳希學門下」
兩人想起滿門被殺,死得乾乾淨淨的陳希學一家,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丁悟滿臉苦惱道:「新鄭公學生眾多,不缺丁某這麼一位平庸之輩啊。」
梁楚庸聽出來,這位有改投門徑的意思。
可是這事他做不得主,他自己連師門都還沒拜上,怎麼敢胡亂應這個話呢。
「咦,張撫台怎麼還沒來?」梁楚庸故意問道。
「張撫台先找驛館的驛卒們問話,在偏院裏,還得等一會。」丁悟答道。
這裏是萊州府,他的地盤,一切事宜都是他來安排。
「哦,」梁楚庸哦了一聲,順勢一轉,把話題轉到其它方面。
張居正在偏院召集王徐寨驛站驛丞和驛卒,與他們談話。
一邊問着話,張居正一邊在心裏琢磨着國朝的驛站制度。
根據太祖定製,大明驛站分水馬驛、急遞鋪、遞運所。
而水馬驛又分馬驛和水驛。
水馬驛是國朝數量最多的驛站,陸路是馬驛,有水路的設水驛。
王徐寨驛站是馬驛。
兩個水馬驛之間,正好是一天的路程。
馬驛是六十到八十里,水驛是一百到一百二十里。
急遞鋪起源於前宋,那時叫「急腳遞」。
國朝繼承了這一制度,並將其發揚光大。
「急遞鋪,凡十里設一鋪」,專門用來投遞軍情政令等急件。
張居正知道,實際中限於地形因素,並非如整齊此劃一,八里舖、二十里舖甚至三十里舖,各地都有。
遞運所是國朝首創,其實就是把前元驛站中的牛、騾、驢、駝等幾種站單獨析出而設。
國朝廢除了前宋的轉運司,所以地方沒有統一的遞運部門,所有的解運都是以州縣為單位分開遞運。
國朝初年,以各地衛所的駐軍來運送。
後來太祖皇帝發現這樣容易影響地方戍軍的戰鬥力,所以單獨設立了遞運所,每個城池一處。
王徐寨驛站劉驛丞肥頭大耳,看樣子過得挺滋潤的。
幾位驛卒一水的黑瘦乾枯,就跟熬乾的乾柴一樣。
張居正問話,劉驛丞的答話很得體,迎來送往得多了,頗有見識。
其餘驛卒就膽怯懦弱,結結巴巴,含含糊糊,不知道說些什麼。
張居正知道,國朝所有驛站名義上都歸兵馬車駕司,但實際上「支直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