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館裏,軍裝警長陳立收到錢,第一反應就是驚訝。
速度太快了。
聽完錢偉善的報告,他點起支煙,顯得非常冷靜:「事情還鎮得住,馬上拿五千港幣去買一條金鍊子送給趙小姐。」
「這件事的關鍵不在於黑心華,在於福爺。」
如果黑心華的對手是平民,三萬都打不住,如果黑心華的對手是警察,三千六百塊足夠。
石硤尾。
何定賢坐着一輛顛簸的黃包車來到寮屋區,順着土道來到一間木屋門口,脫下軍裝就丟到木盆里。
此處,位於畢架山以南,界限街以北,深水埗以東,九龍塘以西。
最早是一片傍山的泥地,隨着內地移民增多,紛紛在此搭建木屋,再接納同鄉,組建屋邨,最終形成一片內地移民的貧民窟,經過不斷開墾,目前已經住有六萬餘人。
港府也在去年為石硤尾通了水管。
何定賢母親叫作彭玲珊,以前是潮汕地主家的女兒,因變故跟丈夫逃來港島,有小學文化,人很賢惠,嘴碎心善。
由於潮汕重男輕女,向來家裏沒什麼地位,但何定賢能夠考入警校,一來是靠母親的培養,二來是靠父親死後留下的三千塊錢安家費
所以何定賢不得不承父母恩,一進門就開口說道:「老母,收拾下東西,找個同鄉家避避風頭。」
可以說,這輩子何定賢不管獲得多大的成就,永遠離不開前身的基礎,父母的付出。
他要是爛仔出身。
天花板就底了。
彭玲珊卻端着半隻燒雞走出廚房。
「出什麼事了?」
她臉色有點慌張。
自從何定賢考上警察以後,家裏的生活就好上很多,孤兒寡母在寮屋區的地位更是直線上升。
日子終於有盼頭了。
可兒子匆匆回家的樣子,卻像極以前的丈夫。
何定賢坦然承認道:「當差辦案惹了些人,不過我是為警隊辦事,很快就能夠解決,為防萬一,先出去躲躲。」
彭玲珊也不再問:「我去收拾東西。」
她知道平民百姓,想要在香江混一口飯吃,出來搏是免不了的,無非是在碼頭搏,在街頭搏的區別。
當差跟混社團一樣,總有要拼命的時候,做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別拖男人後腿,潮汕女人連這點都不懂,怎麼嫁的出去?
這時何定賢才把目光轉到家裏的一個客人身上,一個穿着白衫,手腕戴着佛珠,理平板頭,肥肥胖胖,看起來憨厚老實的傢伙。
他在門口就看見家裏有客人,畢竟整個木屋都只有七百呎,客廳就一張圓桌,一個香案的空間,肥佬整個人就堵了半面牆,瞎子都感覺天黑了。
不過對方看起來笑容可掬,說不定是老母新找的男朋友,多少要給點面子。伸手不打笑臉人,搞壞老母姻緣就不好了。
「肥佬,怎麼稱呼?」
何定賢眼神審視打量,豬油仔馬上笑着回應:「我叫朱永祥,祖孫三代以前在潮汕都是彭老爺家裏的長工,前幾年舉家搬來香江搵食,目前跟老豆在砵蘭街擺地攤賣豬油飯,賢哥叫我豬油仔就好了。」
何定賢目光一轉:「所以,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在做娶地主家小姐,打翻身仗的美夢了?」
「呃」
豬油仔張張嘴,表情尷尬,他可是一個十九歲出頭的後生仔!把他當成什麼人了!
要不是聽街坊說何家仔考上警察,人很老實,也不會想來搭關係,沒想到,一來就碰見麻煩事,還要污衊我的清白,看起來真不老實
豬油仔卻又笑道:「我是聽人說賢哥考上了警察,希望賢哥能在街頭多幫襯幫襯,大家都是同鄉,又有祖上的關係」
這時彭玲珊抱着一個包裹走出裏間,破落戶家裏沒什麼好收的,也就幾件衣服,一些零鈔。
她解釋道:「阿賢,豬油仔在街頭很吃的開,認識一些官面上的人物,他說能想辦法幫你升職,我才請他來家裏。」
說完,她來到香案前把亡夫的照片收起,這才算把東西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