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衙門裏,正站了個披頭散髮的男人。
他衣衫破爛,雙腿腫脹青紫,紅腫右手垂落身側,像是已經骨折,簡直就像個殘廢乞丐,跟這莊嚴肅穆的公門重地,格格不入。
即便如此,可他只是往這裏一站,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存在感,惹得路過之人頻頻側目。
可徐行卻沒有在乎他們的目光,只是閉着眼睛,回憶剛才那場激戰的諸多細節,從中攫取可以精進自家武學的資糧。
直到察覺一個熟悉氣息的靠近,徐行才睜開眼,往衙門外望去,卻見自家叔父急匆匆地邁過門檻。
徐渭一看到徐行這般悽慘模樣,當即氣不打一處來,劈頭蓋臉一頓罵:
「徐行,你怎麼搞的!」
好在,徐渭雖然生氣,終究還是記得徐行如今的雙重身份,沒有暴露他的表字。
徐行深知這位叔父說話,一向尖酸刻薄,所以他沒給徐渭繼續發揮的機會,直接道:
「剛在城外,跟朱婆龍打了一架,三個月內,他難以動武,就是個殘廢。」
乍聞此言,徐渭如連珠炮般的發問,都堵在嗓子眼和胸膛里,臉也憋得通紅,好半晌沒緩過氣來。
聽到朱婆龍這三個字,整個廳堂里,來來往往的官員、將士都給鎮住了,紛紛噤聲失語,上下打量徐行,不敢置信。
好像那不是一個人的名字,而是一個魔咒,只要念出來,其中的大恐怖就會降臨到每個人頭頂。
久在東南,這些官員自然知道朱婆龍三個字的分量。
象山之敗後,他們更是日夜提心弔膽,生怕台州衙門也會如象山大營一般,遭到此人神出鬼沒的刺殺。
這些日子裏,雖然胡宗憲已將台州城的警備拉到極限,衙門裏更是時常有五位以上的大拳師坐鎮,可這種無言的恐懼與壓力,仍是日漸累積。
畢竟,宗師級別的強人,哪怕不出手,只是存在,就足以令人感到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象山之敗殷鑑不遠,陸炳屍骨未寒,戚繼光更是下落不明,現在誰敢保證台州城真就萬無一失,固若金湯?
千日做賊無事,千日防賊,防的還是朱天都、朱婆龍這種縱橫四海,馳騁五洋的大寇巨賊,哪裏防得住?
現在這個殘廢乞丐卻說,自己跟「四海鱷神」打了一架,還把他也打成了殘廢?
這種太過震撼的言論,配上徐行如今的這副尊容,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感。
以至於在場眾人第一想法都不是信不信,而是想着要不要為徐先生把李太醫找回來,給他侄子把把脈,看看病。
也對,年紀輕輕就成了殘廢,精神不出問題才是怪事。
徐渭到底心智過人,很快鎮定下來,肅然道:
「你能確定嗎?」
徐行頷首,知道叔父已經脫離家長里短的狀態,進入工作模式,可以高效溝通了,便道:
「這人身上還有戚元敬留下的傷勢,我又給了他小腹一腳、斷了他一條大筋。
縱然有再好的神藥,他最少也要修養三個月。」
跟在徐渭身後那個中年劍客,也忍不住開口道:
「朱婆龍的體魄之堅固,幾為天下第一,敢問這位小宗師,是用什麼手法傷了他?」
那人身披深青袍服,腕臂纏着布帶,收束衣袖,腰間掛着一長一短的古拙劍器,銅鑄吞口與劍鍔都泛着亮光,一見便知是日夕養護之物。
這人口鼻氣息悠長,步子重提輕落,身姿宛若游魚浮水,儼然是個大高手,想來該是衙門給徐渭派的貼身侍衛。
徐行聽出他言語裏的懷疑,也沒覺得奇怪。
自從戰勝了朱婆龍,破除心中魔障後,徐行已開始觸及拳術至虛的修行,拳勢內斂,含而不露。
尋常大拳師就算站在他旁邊,也難以察覺到這是一位宗師。
徐行抬起頭,看了那劍客一眼,隨口道:
「朱婆龍筋骨強健非凡,我用一手脫胎自春秋刀術的拖刀勁,才斷了他一根大筋。
這一招和你們青城派雌雄龍虎劍里的『開雲』,有點類似,你日後若是跟
第二十三章 宮中反映,老龍遲暮(5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