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座演武場到山門殿宇,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兩旁松翠柏綠,石碑間雜其中,古樸莊嚴,清新自然中又添一抹佛韻。
法畏以往在南少林學藝時,因性情孤僻,不願與眾武僧同參,便經常在這片碑林中揮灑汗水,獨自揣摩拳術。
所以,法畏自從重回南少林,奪得方丈寶座後,便時常走到石階盡頭,俯瞰那片碑林,既是回憶那段少年時光,也是藉此堅定向道的心念。
可如今這裏,已不再是他熟悉的模樣。
這條山路仿佛不再是一條路,而是一條河。
漂浮着死人的血河。
一具具屍體橫在石階上,血泊中浮着殘肢斷臂、肝腸臟腑,濃郁至極的腥味兒被山風捲動,直撲法畏口鼻。
血河之中,二十個灰衣僧人正在圍攻一名上身赤裸的年輕男人。
這些人雖是身披僧袍,卻手持各類兵刃,一出手都是要置人於死地的殺勢、絕招。
在他們身後,還跟着一大團武僧,武僧知道如今出手只會妨礙自家高手的騰挪閃轉,便遠遠跟在身後,目睹這場慘烈至極的戰鬥。
這些武僧雖然面帶驚懼,眼神卻始終鎖定在徐行身上,兇殘狠厲,惡意深沉。
只要徐行稍微露出力竭神色,他們便會如狼群般一擁而上,將這頭兇猛困獸分食殆盡。
直接參與圍攻的二十來人每個都非同小可,至少都是一門拳術大成的武行打家。
若是放到朱婆龍麾下,憑他們的拳術,至少都能成為一方頭目,有資格統領百來名海寇,或是成為某位船主的親衛,享受一船供奉。
其中還有五個大拳師坐鎮,正是四院八堂中,碩果僅存的五大首座。
這些人都是法畏千辛萬苦搜羅來的高手,有的出身黑石,有的是各地馬匪刀匪,有的是東南本地的大拳師,甚至還有人是叛逃出三十六船的海寇。
由此可見,這座南少林的勢力是何等雄厚。
徐行雖已殺了那麼多大拳師,竟然還能有五個能夠挺身而出,與他相抗。
可哪怕是這五名大拳師,每次跟徐行直接交手,最多也只能撐過一招,便要立即撤走,換下一個人來接手。
若不如此,他們便要被徐行蓄勢待發的下一招給直接打死!
饒是如此,原本總計有四十人的隊伍,也給徐行殺得只有二十來人,可謂是五步一殺。
並且,隨着徐行出手越發狂烈,眾武僧的死傷也越發慘重,他每一次出手,無論對手如何應付,最好的結局都一定是——骨斷筋折!
就連五名大拳師中,也有兩人已被他或是打斷臂膀,或是捏碎手腕,負傷而戰。
經過漫長激戰後,徐行的體力也消耗頗多,白皙肌膚泛起微紅,胸膛起伏亦遠比先前劇烈,呼吸聲都有些加重。
這對一名宗師高手來說,已是相當危險的狀況,若是在戰場上陷入這種境地,便需要立即撤離。
可徐行完全沒有這種想法。
他越戰越勇、越殺越狂,出手雖是大開大合,卻是面含微笑,意態鬆弛,給人一種愜意且放鬆的感覺。
法畏也是飽讀佛經道藏的博學人物,見徐行殺人如揮毫潑墨,胸中不禁浮現一首殘詞來:
拈起刀子殺氣清。
就像是察覺到法畏的心念那樣,又有一聲朗然長吟,從石階處悠悠傳來,將滿山的慘烈廝殺聲都給壓低。
「逢一賊、殺一賊」
徐行口中輕誦,一字一出手,一步一吟詩,六字出口,已上六層石階,身後也倒下六具屍體。
這六次出手,竟是比先前還要更快更精準,就連這二十多名好手中,也只有五個大拳師勉強捕捉到了些許痕跡。
他們心頭同時升起一個念頭。
——這人的拳法,又有突破!
山徑幽深,綠蔭遮蔽,階上也堆積着頗多林葉,徐行每一步落下,都將落葉、浮土高高震起。
六步之後,最先浮起的那堆林葉,還未墜地,又有一股勁風從高處襲來。
勁風挾着這些仍在空中的林葉,向後撲擊而去,將那些武僧的頭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