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濺射,下刀的人手法並不熟練。一刀下去,肉的斷面並不平滑。
當然,可有可能並不是不熟練,而是大家都想趁機多剜點肉。
肉體的疼痛,一定程度上能緩解心理上的疼痛。
至少唐先生是這麼覺得的。
三百多位村民,一人一刀,復仇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他下頜已經脫臼,但仍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高台之下的趙長河。
並不是求他讓自己活,而是求他讓自己再見醫生一面。
把要說的未說的話,講清楚。
他真心愛過醫生,醫生相比對他的感觀也尚可。
他死了,這世上認識他的絕大多數人都會拍手稱快,剩下一小撮燦金會的同事,也只會坦然接受。
只有醫生,她可能會為自己感到惋惜。
她將是這個世上,唯一記得他,懷念他的人了。
整個高台已經都是唐先生流淌出來的鮮血,換作常人,已經死了。
可唐先生,仍處於彌留之際。
一股強大的意志力,支撐他到現在。
然後,他就在下邊的人群里,看到她。
一個婉約,標緻的人影。
她還是穿着那身白大褂,看着唐先生。
她臉上沒有表情,沒有不舍,沒有心疼,沒有惋惜。
她只是平靜地看着。
出現幻覺了嗎?
唐先生心想着,但很快,他就明白不是幻覺。
因為他看見,醫生拿着一把小刀,進入了排隊的人群中。
唐先生心裏升起不妙的預感,他心裏在吶喊!
不要這樣!
讓我死!
他想馬上死,但——
後面的人,給他注入了一點稀釋過的生命藥劑2.0,讓他撐到最後一個村民割腕最後一刀。
他面對走上來的醫生,眼神滿是拒絕!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這一幕,他的心和肉體都在一點點死亡。
女醫生貼近他的耳邊,用那天救治他的時候,那種溫和的語氣說道:
「我也不想和你這樣噁心的人,演上這十來天的。
「但那位先生說,這是最後的編輯。」
說完,醫生還心善地留了幾秒鐘,讓他感受痛楚。
隨後,一刀扎進了他的太陽穴。
讓他的心和身體,一同死亡。
完成這一切後,一張對摺過的紙,在風中翩翩起舞,像只蝴蝶。
穿過白銀會村莊的上空,穿過人群密集的高台,粘在唐先生身前。
血,迅速將紙張染紅,紙張上,依稀可辨的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除惡」。
女醫生走下高台,魏三和趙長河都沒和他打招呼。
後兩人都在痛哭流涕,整個村子,從數年到十數年不等,壓抑了許久的仇恨,一朝得報。
整個村子都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中,喧鬧聲、哭嚎聲、笑聲不絕於耳。
女醫生穿過喧鬧的人群,村長家的院子裏。
院子裏有一處涼亭,涼亭上爬滿了葡萄藤,還算涼爽。
只不過蚊蟲有點多,如果是在往常,村長會給點上一盤蚊香,但此時全村都處於亢奮中,所以池平自己動手了。
但他找不到蚊香——
所以他開啟了鋼鐵之軀。
涼亭下的桌子上,還有一大瓶冰果汁,水汽凝結成大顆大顆的水珠,掛在外壁上。
見女醫生來了,池平順手給她倒了一杯。
女醫生連忙雙手接過。
「辛苦了。」池平道。
女醫生連忙擺手,她臉色猶豫欲言又止。
「想問什麼?」池平直接道。
「典獄長。」女醫生再開口,卻是李有福的聲音:「那個——最後一刀是我扎的,那您不能給我加刑期吧?」
「放心,不至於。」池平擦了擦額角的汗,冰果汁還是沒有冰可樂爽:「回去之後,還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