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日,晌午時分的京城上空,鉛雲密佈,頗有些山雨欲來的感覺。
城東,明月樓。
蕭靖川於酒樓二層倚欄遠眺,面上顯有愁容。
「呦!我說蕭大公子,好雅致呀!」
「這李自成可都打到皇城根啦,你不去守城禦敵,倒有閒心來請我吃酒?」
「蕭郎,你最近這半月做事好生奇怪!」
「說吧,這節骨眼上非拉我出來,所為何事?」
出言之人名為丘致中,字飛宇,17歲年紀,貴公子翩翩美少年一枚。
其說着話,款款步至蕭靖川這邊,扯過椅子便大搖大擺地隨意坐了下來。
邱致中現任東宮伴讀,時常出入宮中,一身榮華貴氣,他家世也曾一度顯赫,世家大族子弟,你用紈絝、膏粱這些字眼形容眼前此人亦可,但其人本心不壞,與蕭靖川亦有深交!
「怎麼,無事就請不動你這東宮紅人啦?」
蕭靖川見人已至,收斂心神,隨意調侃兩句,拿着做東的架勢,拎起壺來為對方斟了杯酒。
「得了吧你,眼下滿京城誰人不知,紅到發紫的乃是你們家國公大老爺(朱純臣)!」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他才別樣紅嘛!」
「你這蕭大公子,雖非成國公親生,但畢竟也是其養在府上十載的義子,且那國公府上二小姐與你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老蕭,依我看吶,你與那朱鈺娥(二小姐)的事兒,成國公心裏定跟明鏡一樣!」
「你呀,就別老滲着了,逮個機會跟老爺子說說,親上加親嘛,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邱致中言畢一甩摺扇,提了酒杯便喝,他與蕭靖川平日交情匪淺,自不必拘什麼禮數,有酒便喝,有話便說,兩人私下裏言語,亦從不忌諱些什麼。
可他話頭剛提到成國公,蕭靖川眸子卻突然一凝。
「成國公對我確有恩情,但,我與他絕非同路之人!」
話鋒突轉,邱致中亦未料到。
說罷,蕭靖川鎖眉從袖口拽出兩封書信,略顯踟躕遞與對方。
邱致中心思聰穎,見蕭靖川面容便知此信非比尋常,遂其深吸口氣,一掃剛才隨性玩鬧的姿態,板正了腰,伸手接過展開細瞧。
少頃,邱致中大駭!
「這......」
「此等往來信件,你如何拿到?可曾叫人發覺?!」
邱致中急切發問。
而蕭靖川卻相當冷靜,其自斟自飲了一杯,長出了口氣。
「飛宇(邱致中),你我自幼相識,手足兄弟一般,得知此等機密,我心已亂。」
「你機敏聰穎遠勝於我,鬼主意多,此事......,替我想想辦法吧!」
蕭靖川端得一副慘言苦笑模樣。
「長庭(顧長庭,蕭靖川親兵),去,替你家將軍與我守住二層,到樓梯下口待命,閒雜人等一律不得上來!」
邱致中穩妥安排。
「是!」顧長庭領命行事,下了樓去。
見親兵隱去,邱致中不放心的仍兀自走到樓梯邊,反覆看了看,確定無人後,方才回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老蕭啊老蕭,你是成心要拉我下水呀你!」
說着,邱致中使勁兒一展摺扇,於自個兒胸前呼呼扇起來,且還不忘朝着蕭靖川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蕭靖川見狀也不辯駁,只慘笑以對。
「讓我想想,想想......」
邱致中緊鎖眉尖,深思自語。
少頃,待其心緒恢復了些,緩緩言說。
「我家三爺與兵部張縉彥張尚書是故交,前兩日我跟去其府上拜訪,談及兵事與城防守備,我還以為北京城怎麼也能再守他半月余,到時如有勤王兵馬趕至,局勢或有轉機!」
「但!」
「但有着兩封書信在此,山雨已至,風滿京城啊!」
邱致中滿飲杯中酒,悵然若失。
「若真破城在即,那屆時便免不了生靈塗炭
第二章 樓中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