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接受盤查!」
城門下橫擋了一半道路的拒馬和鹿角並未因為馬車的橫衝直撞而搬開,沖關的士卒反而端起大槍架在鹿角上,直指馬車,高聲斥喝。
「混帳!」
車把式是個年近四旬的大漢,青布包頭,一臉鬍鬚,身上結實虬結的肌肉好象快要把衫子撐裂了似的,他把手中長鞭一抖,「啪」地一聲在半空中咋了個脆咧咧的鞭花,怒不可遏地罵道:「瞎了你的狗眼,沒看到這是寧王府的馬車嗎?」
「寧王府?」
夏潯對這馬車中的人物不禁生起了好奇之心。
「寧王府怎麼啦?眼下燕藩造反,塞北動盪不安,為防殲細混入,奉衛指揮朱大人之命,嚴厲盤查過關所有人等,聽清了麼,是所有人等!」
迎上來的是一個佩刀的小旗,面對寧王府的車駕,此人夷然不懼,傲氣凌人,夏潯見了不禁暗贊一聲,這人當真有強項令的風範,但知軍法,不知王權,不知這位衛指揮朱大人是個何等了得的人物,竟然帶出了這樣的部下,當真是軍紀森嚴。
那車把式卻是氣得七竅生煙,守門的這小子叫徐姜,以前只要看見寧王府的車駕影子,早就把門口障礙搬開,點頭哈腰地吃着車屁股後面的塵土送他們進城了,現在可好,居然拿五拿六地充起人物了,車把式怒眼圓睜,掄起大鞭罵道:「狗仗人勢的東西!給你三分顏色,連我寧王府也不放在眼裏了麼?」
說着,那手中大鞭已呼嘯着抽向徐小旗,徐小旗沒想到他敢動手,倉促間來不及躲閃,急忙一個懶驢打滾,這才避過了這一鞭,只是動作太難看了些,引得一旁的百姓轟堂大笑。
徐姜一身塵土地爬起來,惱羞成怒道:「混蛋!你不過寧王府中一車夫罷了,居然敢襲擊本官!來人啦,開弓舉槍,他們再敢妄進一步,格殺勿論!」
「殺!」
徐小旗一聲令下,手下兵丁大喝一聲,長槍便向前遞了一步,後邊的士卒也吱呀呀地張開了弓箭,一根根可穿重甲的鋒利的狼牙箭對準了馬車和旁邊護侍的幾名騎士。
夏潯在一旁看着,臉上微微露出耐人尋味的笑意,沒想到剛到大寧城下,就看到這樣的一幕,看樣子寧王現在的處境也不怎麼樣啊。
「誰要格殺勿論?要格殺誰呀?」
清冽嬌脆的聲音,非常動聽,卻隱隱帶着無法壓抑的憤怒,然後一隻手就掀開了轎簾。夏潯只一瞧見那隻塗着粉色豆蔻的柔荑,心頭便是一震:「果然是她,劉家口外山坡上所遇到的那個女子,她是寧王府的什麼人?」
那隻次春蔥玉指若蘭花的柔荑上,正戴着一枚翠瑩瑩的戒指!
然後,一個十七八歲,着蔥白色蜀錦襖,碧羅裙兒的美少女便玉面含霜地踱了出來。
夏潯站在側面,只見她白如凝脂、素似積雪的清麗嬌靨上帶着淡淡的冷傲和怒意,徐小旗一見車中送出的人,氣焰不覺短了三分,略一遲疑,拱手道:「卑職徐姜,見過娘娘!」
「娘娘?」
夏潯心中暗凜:「王妃!寧王妃?那……那劉家口山坡上的奎哥哥又是怎麼回事?」
只見那美人兒冷峭地喝道:「搬開鹿角拒馬,讓路!」
徐姜猶豫了一下,說道:「娘娘恕罪,卑職奉衛指揮朱大人之命,勘查過往行人,未經盤查,一概不得入內。」
美人兒厲聲道:「大膽,本妃你也要查?」
「這……」
「當然要查!」
隨着斬釘截鐵的一聲回答,一個年過四旬,頜下一部濃黑長須的武將一步步穩穩地從城門洞裏踱了出來,徐姜及周圍兵卒一齊向他抱拳施禮道:「見過指揮大人!」
車上美人兒冷冷地笑道:「朱鑒,你區區一衛指揮,敢攔本王妃去路?」
朱鑒淡淡一笑,答道:「娘娘,末將眼中只有朝廷、只有王法。眼下北平燕藩造反,西北、遼東受朝廷命令,均在嚴加戒備當中。娘娘是寧王府中人,末將認得娘娘,照理說本不必搜查的,但是……,今曰放娘娘過去,國家法度軍紀便蕩然無存了。還請娘娘下車,容守關將士仔細查驗過了,再進城不遲!」
車上那女子氣得嬌軀直抖,粉面鐵青地指着他道:「好,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