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潯和茗兒辭別胥千戶後,先回了象山縣城,然後便往後趕,他們也趕到一個渡口,從長江下游過了江,到了長江北岸,然後溯江而上,趕往燕王的大營。
往回走的路可不容易,他們所遇到的所有車船都是因為戰亂順江而下逃避戰禍的,當地的人也已聽說了消息,誰也不肯租借車船載他們西返,儘管現在大明寶鈔因為戰亂貶值的厲害,幸好夏潯身上的錢還算充裕,所以他掏出了全部錢財,好說歹說之下,總算買下了一輛驢車,有了車子代步,速度這才快了些,夏潯便客串了一回車把式,載着茗兒往回走。
這個時候,陳暄已接到聖旨,連夜趕到水師大營接掌軍務。
此前,盛庸在浦子口與北軍又大戰了兩場,第一回合盛庸小勝,第二回合卻是大敗,無奈之下只得領着殘兵敗將過了江,在長江南岸紮下營寨設防,而阻止北軍南下的關鍵任務,就交給朝廷水師了,這時的確需要一位能夠探制水師上下的強力將領,這個人自然非陳暄莫屬,兵部從能力和資歷方面考慮,舉薦他還是非常合理的。
可是此前,陳暄卻因為與徐增壽過從甚密受了牽連,如今重新啟用,皇帝居然沒有給他加個一官半爵或者有所賞賜以收買人心,看來這位皇帝中的腐毒不輕,這麼多將領不戰而降,還是不能讓他清醒過來,讓他知道,並不是無論他怎麼做,做臣子的都會無怨無艾地效忠於他。
陳暄自靠邊站後,一直在家無所事事,唯一的去處只有徐增壽那裏,徐增壽莫名其妙地死掉之後,陳暄哪兒也不去了,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起來,整曰只在家中悶坐飲酒,直到聖旨下了,這才又去徐增壽墳上祭掃一番,趕去水師。
水師官兵儘是他的舊部,聽說陳都督官復原職,重返水師,他麾下的親信將領們都興奮異常,早早的就全副披掛等在轅門,一見陳暄趕到,眾將領紛紛趨前拜見,陳暄沉着臉色點點頭,親信副將姜明笑着道:「大都督,卑職等聽說大都督回來,非常開心,我們已經擺好了酒宴,為大都督……」
「撤下去!」
陳暄沉着臉道:「大敵當前,還有閒心喝酒?立即升帳,討論軍機!」
姜明一怔,見大都督臉色鬱郁,不敢違拗,連忙答應一聲,吩咐人撤了酒席,敲起了聚將鼓。
鼓聲隆隆,在水師大營上空迴蕩,宣告着陳暄都督的歸來。
江北岸,朱棣焦灼萬分,他正在四處搜羅船隻,想要過江必須得有大船,可是朝廷已經一把火把江北的戰艦、民船都燒個精光,一時之間往哪兒去弄船,一旦拖延久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得放棄,他就得被迫回返北平了。
朱棣正為船隻的事愁眉不展,紀綱一個箭步竄進大帳,喜笑顏開地道:「殿下,楊旭回來了!」
「甚麼?」
朱棣大喜起身,對夏潯這員愛將他可是看重已極,夏潯在江北遭遇追殺的事情他現在還不知道,他一直以為夏潯還潛藏在慈姥山下,眼下自己已經到了長江北岸,夏潯仍不來見,他還以為是沿江封鎖無法出入的原因,此時聽說夏潯趕到,自然欣喜已極。
朱棣說了一句:「快請!」腳下已匆匆地迎了出去,紀綱連忙隨在後邊。
軍中來來去去,人馬往復,有人艹練、有人鞏固營防,還有人正在急忙打造大船,到處叮叮噹噹,一片忙碌。老遠看見夏潯走來的身影,朱棣臉上便露出了笑容,他站定腳步,笑望着夏潯,然後……,他的笑容就一絲絲凝固在臉上……他看到夏潯身邊還走着一個少女,當他看清那少女的容顏,意識忽然有些恍惚,他仿佛脫離了這戰雲密佈的戰場,回到了他十七八歲少年郎的年代,是的,那一年,他十七歲,她十五歲,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被這個十五歲的嫵媚少女迷住了,從此兩人雙宿雙棲,直到今天。
朱棣眨了眨眼,走在夏潯身邊的這個少女,與那時的徐妃,依稀竟有七分相似,真的……太像了!
「殿下!殿下!」
夏潯到了面前,一連喚了兩聲,朱棣兩眼發直地看着茗兒,還沒回過神來。這也不怪他,上回見到小姨子的時候,茗兒還是個九歲的小淘氣兒,女大十八變,這時再看見她,已經是個俊俏可人的大姑娘了,他哪敢冒冒失失的便上前認親。
朱棣指着茗兒,有些遲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