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輝祖讓他坐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了他半晌,見他確是一副懵懂模樣,這才無奈地道:「自從皇上決意削藩,咱們徐家便處境尷尬了,現如今,你、我,還有正在外地的老二,咱們兄弟三個,都是大權旁落,成了擺設。徐家,現在就剩下一塊牌子,對我徐家的未來,你就沒有一點想法麼?」
徐增壽瞪眼道:「皇上心意如此,我能有啥想法?再說,這不是還有你麼?」
徐輝祖瞪了他一眼,說道:「本來,皇上起用曹國公李景隆,就是有意要用他來取代我中山王府,讓他成為武將班中第一人,削弱我徐家的勢力,因為我徐家後面,連着三位藩王,皇上不放心,這個,你也有察覺吧?」
徐增壽「唔」了一聲,臉色漸漸沉靜下來。
徐輝祖對自己兄弟,當然可以推心置腹,他接着說道:「揚李而抑徐,這就是皇上的目的,把兵權、把我徐家在軍中的影響都轉移到他所信任的李景隆手中,皇上才安心。而力薦李景隆的黃子澄呢,他有他的打算,他的根基實在是太弱了!
原本,黃子澄只是一個御使,兼着國子監的一個教授,從五品的官兒。方孝孺呢?則只是漢中府學一個教授,一個從九品的官兒,兩個人一步登天,凌駕於滿朝文武之上,又有幾個十年寒窗、兢兢業業的文臣們肯服氣的?
黃子澄力薦李景隆,讓他立下大功,再利用戰功把他推上武將第一人的地位,他就可以通過李景隆,間接控制武臣的力量,從而制衡對他不服氣的文臣,做到真正地掌控朝綱,即便不依仗皇上的信任,他也可以一人之言,言之九鼎。
在這一點上,文官們肯定看得出來,對他也是有排斥的。但是皇上抑武揚文,這是所有文臣的共同利益所在,黃子澄是帝師,其中出力最大,他們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對黃子澄的野心,也只能做些讓步。畢竟這是符合所有文官利益的。
可惜了,李景隆八十萬大軍,居然一敗塗地。這個時候,文官們和朝中的武將勛戚便又成了盟友,共同的目標就變成了方黃二人,文武百官彈劾奏章如雪片一般,要把這兩個腐儒轟下台。皇上雖未懲治他們,在這般聲勢之下,他們也無顏繼續立於朝綱之上了,現如今他們已經請辭了大部分的職務,似乎是只領俸祿不涉政事的閒人了。
可是他們仍舊是皇上的股肱,仍舊是大權在握,只是公開場合不便露面,一些權力不得不與其他文官們分享罷了。文官們與方黃二人的最終利益是一體的,他們雖不滿方黃之流受帝恩簡拔一步登天,卻更不願讓武將再有機會和文官分庭抗禮。
這個時候,再繼續打壓方黃,就不符合他們的利益了,所以這一步目的達到之後,文武之間脆弱的聯盟關第馬上就破裂了。勛戚武將只是被文官們當了一把槍使,現在文官們任命盛庸為討逆主帥,盛庸雖是武將,卻非勛戚,也非哪一門勛戚派系出身,根基太淺,威望太淺,且有鐵鉉這個文臣制衡着他,他的功勞立得再多,也不可能成為第二個中山王、第二個曹國公,不可能把武將勢力全都團結到他的旗下,你明白了麼?」
徐增壽試探地問道:「大哥的意思是……?」
徐輝祖淡淡地笑了笑:「老三呵,武人失勢,已是不可避免了。文臣們利用削藩,削弱了藩王們對朝廷的影響力;利用討逆,讓我徐家這勛戚之首靠邊站;利用李景隆之敗,進一步削弱了所有勛戚在朝堂上的力量;現如今,則利用簡拔盛庸、以鐵鉉制衡,瓦解了武將們的力量。」
他往椅上一靠,意興索然地道:「你看着吧,只等燕王一敗,藩王們被徹底消滅,那就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時候了。當初主張削藩的,是文臣;主持朝政指揮討逆的,是文臣。有大功的,將都是文臣,百戰軍功不及一篇錦繡文章啊,燕王授首之曰,就是文臣們彈冠相慶,全面把持朝堂、驅武臣如走狗的時候了。」
徐增壽聽得慫然動容,仔細一想,卻又覺得這是一個莫大的機會,不禁試探道:「大哥,要真是這樣,咱們應該……應該站在燕王一邊才是。」
「胡說!」
徐輝祖怒視了他一眼道:「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徐增壽縮了縮脖子,不服氣地嘀了咕兩句。徐輝祖怒道:「老三,燕王雖然取得了一些勝利,甚至大敗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