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姥山不高,卻會給人一種垂崖峻絕,層巒疊嶂的氣勢,回首望去,片片金黃,連天接地,那是綻放的油菜花地,慈姥山就像一隻懶洋洋地臥在那兒的大貓,貓頭就枕在江岸上,看那滾滾東流,咆哮而去。
夏潯眺望長江,看着那江水中來去匆匆的船隻,目光又慢慢遠望,看向長江對岸,悠悠說道:「下午,咱們就要過江了。俞家……,咱們給俞家準備的禮物,是不是少了點兒?」
茗兒白了他一眼:「你家有多少寶貝啊,打算都送給人家才成麼?」
夏潯嘿嘿笑道:「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茗兒搖搖頭,說道:「送禮的講究多得很,初交還是舊識、對方與你的地位誰高誰低、是你有求於人家還是只想聯絡交情、是試探姓的接觸還是已然結成同盟,這其中的學問多的很,若是禮物準備的不恰當,先就叫人家看低了你,還容易做出誤判,拒絕合作、或者向你提出更過份的要求,讓你更加被動。行啦,你別管了。這事兒,就交給我好了。」
夏潯有些驚奇地看着她,失笑道:「看來我還真是小瞧了你,一直以為,你只是一個淘氣貪玩的小丫頭,想不到你懂得這麼多!」
茗兒洋洋得意地道:「那是!這可是我們這樣的人家,從小就要教授女孩兒的知識。要不然……」
茗兒說到這裏,嫩臉忽然一紅,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轉向長江一方,深深地吸了口那蕩漾着鮮花芬芳的新鮮空氣。豪門大戶家的小姐,哪有可能只是教些詩詞歌賦、琴棋書畫。
待人接物、算帳理財,必須要學的很實用的學問特別多,因為這樣的人家出來的女子,將來嫁的也必定不是普通人家,一個當家奶奶的責任就只是管理後宅,維護好妻妾間的關係,使得後宅和睦麼?就算一個家裏只有百畝的地主婆都不會那麼簡單。
說到這裏了,夏潯不免就要提起自己的擔心。
「茗兒,此去,你有多大的把握?我原來也沒想到俞家這麼複雜,如果俞家真的這麼叫人頭疼,我還不如另擇一支水師了。本來,陳暄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是,他的水師有太多的人和浙東水師有這樣那樣的關係,有些事,是他也控制不了的,如果真的有人搞出什麼么蛾子來,反倒傷了我跟他之間的和氣,說到其它水師,目前除了浙東和福建,卻又想不出合適的隊伍來。」
茗兒道:「人人都知道巢湖俞家自成一派,外部勢力根本滲透不進去。人人都知道俞家是開國元勛,大明水師之鼻祖,目高於頂,旁若無人。正因如此,旁人便會忽略了許多東西……,也許不能說是忽略吧,只是沒有機會去了解,哪怕它是俞家內部盡人皆知的事。」
夏潯心中一動,說道:「茗兒,你是說……」
茗兒回眸一笑,那燦爛的笑容春花般絢麗:「旭哥哥,北元是我大明的敵人,可北元內部同樣斗得你死我活,為了內鬥,他們甚至放棄了利用我大明削蕃靖難之機而南侵;朝鮮,小小島國,如今這一任國王是坑害了幾個兄弟、侄兒,軟禁了上一任國王才登上的王位;曰本,南北兩個國王,一直糾纏到現在,我聽說安南那邊也不安寧,內部爭權奪勢,越來越厲害……,天下哪有一塊淨土。旭哥哥,你說是不是一股勢力,只要強大到一定程度,這種爭權奪勢,就是不可避免的呢?」
夏潯有些明白了,雙眸開始閃閃發亮:「茗兒,你是說,這俞家內部也有爭權奪利的矛盾,可以被咱們利用?」
茗兒向他扮個鬼臉,嫣然笑道:「不然,我哪來的那麼大把握,能說服又臭又硬、目中無人的俞家為你所用?」
夏潯心中大石落地,迎着和煦的春風沉思了一下,又問道:「那咱們,要爭取的哪一家?」
茗兒道:「長房,俞家長房,金花公主!」
夏潯道:「對了,曾聽你說過一句,俞家長女曾受封為金花公主,當時未及多問,郡公之女,怎麼成了公主?」
茗兒道:「龍鳳十二年的時候,俞廷玉長子俞通海與敵軍交戰,曾兩度重傷。次年秋,他自知病重難逾,便向太祖皇帝告假,攜獨生女返回巢湖探親,歸途中於裕溪口受風阻,擔心不能生還故鄉,就把女兒許給了一個叫周大三的鹽商,以托終身。
第二年,太祖皇帝在金陵稱吳王,並親往巢湖探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