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什麼行當最大?
當然是船行。
福州船行誰家為首?
當然是洛家。
洛家老太爺今天八十大壽,整個福州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酒席里里外外擺了三百多桌,外面巷子裏濃蔭如蓋的大榕樹下還排開了一字流水席,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開船行的必然交遊四海,洛家船行坐為福州諸船行魁首已經幾十年了,影響力更加巨大,今曰前來賀壽的不僅僅是船業同行,商界的巨賈豪商,福州城裏的士紳名流,就連知府老爺都來了,因為這位知府的續弦就是洛家的姑娘,當女婿的哪能不上門給老太爺拜壽呢。
門房裏邊,光是收拜貼記帳本兒的賬房就有六個,穿得新鮮喜慶的家丁數十人絡繹不絕地收受着賀禮,小半天的功夫,各種禮物已經堆滿了整整三個倉房。
洛家巷巷子口兒,遠遠又來了一行人,領頭的一個騎在馬上,端然危坐,八面威風,巷口有幾個擺攤做小買賣的,其中有個賣梨的認得此人是福州府推官上官世傑,便對旁邊賣棗兒的小販道:「噯,你瞧,推官大人也來了。」
那賣棗的小販眼皮都不抬,拈起一枚大棗擦了擦,塞進嘴裏,懶洋洋地道:「那有什麼希罕的呀,知府大人都來了,推官大人還能不給面子?」
賣梨的怪叫一聲,那賣棗的一口下去,差點咬着自己的舌頭,不禁橫了眼睛,氣道:「我說老牛,你一驚一咋的做甚麼呀?」
賣梨的老牛手指前方,張口結舌道:「你……你瞧!」
賣棗的漢子抬頭一看,嘴巴慢慢驚愕地張大,那咬了一口的棗兒吧嗒一下,從嘴裏掉了出來。
只見上官推官身後不遠處,一大隊如狼似虎的官差蜂擁而來,一個個手執鐵鏈、哨棒、枷鎖、腰刀,那殺氣騰騰的樣子,瞎子也看得出,這絕對不是去拜壽的。
洛府門前車水馬龍,賀客雲集,忽地一隊官差簇擁着推官上官世傑衝到府前,氣勢洶洶便轟趕客人,圍堵院門,都驚訝莫名。那六個帳房裏有一個年歲最大,見多識廣,見此情形,擱下毛筆,步出帳房,蹙眉道:「上官大人,你這是幹什麼?不知道今天是我們老太爺過大壽麼?你要辦什麼公事,也用不着擺出這麼大的陣仗吧?府台大人也在中堂里坐着呢,你要是鬧得我們老太爺不開心,府台大人那兒,恐怕你上官大人也不好交待!」
上官世傑青着一張麵皮,也不知道是緊張的還是嚇得,他也不說話,翻身下了馬,走到那老賬房身邊,抬起手掄圓了就是一個大嘴巴,登時把那老賬房門牙抽掉了三顆,一口血當時就流了出來。
上官世傑把手一揮,吼道:「困住了,按照名單拿人,走脫一個,我扒你們的皮!」
巡捕差役們轟然一聲喏,便衝進了洛府,一時間把整個洛府搞得雞飛狗跳,哭喊震天。
福建按擦使司,按察使喬虎小心翼翼地給面前一個青袍人續滿了茶水,滿臉堆笑道:「昔年錦衣衛威震天下的時候,本司還是一個小小的分道巡察,而今多少年過去了,錦衣衛重建緹騎,威風不減當年吶。這些殲商刁民,就在本司眼皮子底下私通倭寇和南洋大盜陳祖義,本司竟然不曾察覺。可錦衣衛對福州情形竟然了如指掌,本司實在慚愧的很。錦衣衛身在金陵,目視天下,一切魑魅魍魎,都難逃錦衣衛法眼啊。」
喬虎說完,兩口匣子便推了出來:「本司久仰紀大人、劉大人威名,只可惜一直做外官,難於拜謁尊顏,這點東西,還請閣下代為交給紀綱人、劉玉珏兩位大人,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至於上面這封東西,則是送與閣下的。」
對面坐着的那青袍人瞟了一眼,兩口匣子從桌上推過來,摩擦的感覺給人一種沉甸甸的感覺,看來都是乾貨,最上面還有一封東西,也是厚厚的,臉上酷厲的線條就柔和了些,他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輕輕撥着茶葉說道:「按擦使大人勿需自責,我們知道誰是倭寇和海盜的耳目,是有特別的原因的,這些人公開身份都是士紳商賈、福州名流,甚至還和知府攀上了親戚,大人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不過,接下來拷問人犯,追緝幫凶,這些事大人可得用心了。」
那人抬起眼皮,瞄了喬虎一眼,壓低聲音道:「輔國公總攬五省軍政大權,手上有王命旗牌、尚方寶劍,一品
第516章 先塞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