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如絲,秋風一起,便有陣陣寒意襲上心頭。
街頭行人匆匆奔走在飄搖的風雨間,真有路人行人慾斷魂的味道。
一輛馬車輕輕馳來,四馬套轅,駛得又平又穩。
你若一眼看去,並不覺得這車子有什麼出奇,車子製造的很考究,但絕不繁華。車子又寬又大,但是用料和裝飾極少。這在兩淮富商雲集的地方,實在算不得一輛多麼顯眼的車子。然而,就在這輛車裏,坐着的卻是兩淮最大的鹽商潘氏家主潘啟仁。
兩淮鹽場分佈在江蘇地段長江以北的黃河沿岸,淮河以北的叫淮北鹽場,淮河以南的叫淮南鹽場,是我國歷史上最大的鹽場,素有就有「自古煮鹽之利,重於東南,而兩淮為最」,「兩淮鹽稅甲天下」之說。
兩淮鹽場眾多,富人也多,但若論起字號之悠久,家財之殷厚,則以潘家為首。據說潘家鹽場早在宋朝初年就有了,這麼多年下來,潘家的底蘊可想而知。因此,兩淮富人多,而潘家,儼然是富人中的貴族,不管是格調、品味,還是坐臥行走,都遠不是那些暴發戶可以比的。
潘家家主的車子平實無華,因為潘家已經不需要用財富來裝點門面。不過車裏面雖也並不顯得華麗,卻是極寬敞極舒適的,那一桌一椅、一榻一簾,都在歲月的侵蝕下,具有了一種歲月的沉澱,只要不是眼光太差的話,誰又會因為第一眼望去,不是金碧輝煌的色彩而看輕了它呢。
潘啟仁已年逾六旬,看起來卻像是四十出頭,保養的非常好。他身材頎長,容貌清瞿,一雙眼睛非常有神,一部梳理得非常整齊的長髯,一襲青色的長衫,往這車中一坐,氣勢沉穩,卻自有一種帝王般的威嚴。在這兒,他就是帝王,兩淮鹽商無數,其中不乏富可敵國者,這些人背後都左右着一股龐大的政治力量,而這些人的王,就是潘啟仁。
遠遠的看見主人的車子回來,兩個門子就撐着傘跑出來,打開了大門,站在門邊躬身迎候老爺進門,馬車長躬直入,等車子進去,大門又砰然關緊。這只是一道側門,而門扉之大,卻比普通人家的正門還要寬廣十分。門口兩株迎客松,進了院子,筆直一條長道,兩旁栽的卻是齊刷刷的梧桐。
車子一直馳到道盡頭的長廊下停住,踏板放下,車門兒一開,潘啟仁自車中緩緩走出,穩穩地立足地上。穿着長袍的一位潘家管事,斯文儒雅的卻似一位紹興師爺,輕輕撩着長袍的前裾迎上來,攙住潘老爺子。潘啟仁的身子還非常好,並不需要人扶,而這管事也並不真的用力去攙,可這兩人一抬臂、一搭手,卻是十分自然,絲毫沒有做作的感覺。
長廊兩側的滴水檐下,雨水如簾,「噗噗」地拍打着廊下肥大的芭蕉葉上,廊下懸掛的尚未點燃的兩排燈籠,在風雨中輕輕搖動。管事一面「攙」着潘老爺子前行,一面稟報:「老爺,家裏來了客人,三爺正在陪他說話。」
「是什麼人?」
「這人以前來過咱家的,是湖州沈文度。」
「沈萬三的兒子?」
潘啟仁微微皺了皺眉,說道:「去見見吧!」
「是,老爺!」管事立即攙着老爺子轉了道,奔了中堂。
像沈家這樣敏感的身份,潘家不能沾,也沒必要沾。潘家曰趨沒落之際,沈文度曾經找上潘家,想利用潘老爺子和父親曾經有過合作的交情,藉助潘家之力重新崛起,卻被潘啟仁斷然拒絕了。
所以潘老爺子一聽兒子正在中堂接待沈文度,就立即意識到必有蹊蹺,否則兒子絕不敢違拗自己的意志,與一個拒絕往來戶交談的。這事兒,恐怕最終還是要他親自來處理,因此想都不想,就立即趕去。這樣的世家,容不得行遲踏錯,發現了問題,就得及早解決,他是家主,必須第一時間,掌握最直接的情報。
沈文度很得意,他走投無路之際,曾經投靠到潘家,想藉助潘家的勢力東山再起,結果他的合作建議卻被潘老頭子斷然拒絕了,這讓沈文度很是羞辱,如果他的父親還活着,如果沈家還是當初的沈家,潘家敢不把他當成上賓相待?而今羞顏開口相求,卻被人拒絕!
所以,他攀上紀綱這棵大樹以後,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潘家。他此番來,不只是想要狠狠搜刮一筆,出出這口惡氣,同時也未嘗沒有炫耀之意,當初我在這裏灰溜溜的離開,今
第731章 老謀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