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潯離開蘇穎住的院子,又來到謝謝的住處。院中濃蔭如蓋,樹下有一石台,謝雨霏着一襲翠綠的衫子,正跟女兒下棋。
思雨捻着棋子兒,秀氣的眉毛微微蹙着,跟個小大人兒似的正在思考。
思雨現在業已開始隨先生讀書了。
本來依着夏潯的意思,反正他的閨女不愁嫁,再說這時代也不需要她求職就業,用不着這麼早叫孩子讀書,叫她再玩幾年也無妨。
可謝雨霏不答應,在她的要求下,思雨現在也跟着兩個姐姐每天讀詩書了,謝雨霏平時還會教她些琴棋書畫,看來是立志要把她的女兒培養成一個小淑女了。
思雨平時文文靜靜的,還真有點小淑女的意思,只是眼眸中偶爾透出的慧黠……夏潯很擔心這丫頭長大了就會是第二個謝雨霏,雖然以他的家世,不需要這丫頭去混江湖,不過這麼古靈精怪的一個丫頭,喜歡上她的男人恐怕會很頭疼。
「爹爹!」
思雨正為那進退兩難的棋局發愁,忽見夏潯進來,立即放下棋子,甜甜地叫。
夏潯摸摸她的腦袋,笑道:「三丫頭乖,自己個兒先出去玩,爹跟你娘有些事情要談!」
「哦!」
思雨乖乖答應一聲,把手中的白子兒放回酸枝紅木外飾犀皮的棋罐兒,便姍姍地走了出去。
思雨大小姐文文雅雅地出了院子,一離開爹爹和娘親的視線,便一提裙裾,飛奔而去。
茗兒正陪着楊大少爺在水竹涼蓆上玩耍,思雨突然閃了進來,向茗兒乖巧地一笑,甜甜地道:「大娘,孩兒又想了一步好棋,想向大娘請教請教!」
看樣子,她已不是頭一回向茗兒挑戰了。
思雨輕車熟路跑去一邊搬出棋盤,安放在榻上的矮几上面,又捧來棋盒,落子如飛,「啪啪啪」地便布起了棋局。
這丫頭小小年紀,竟然過目不忘,片刻功夫,她被自己娘親謝雨霏難住的那盤殘棋已經一子不錯地重新擺開。
茗兒莞爾一笑,便去看那棋局。
楊懷遠一瞧娘親不理他了,小姐姐也坐在那兒不跟他玩,便爬過來使壞,他扎撒着小胖手,想去把那棋子都劃拉亂了。思雨何等伶俐,小弟光着腳丫兒剛一衝過來,就被她攔腰抱過去,哄他道:「小弟乖,別跟姐姐搗亂,一會兒領你釣蛤蟆去!」
武德將軍楊懷遠馬上被「釣蛤蟆」這百玩不厭的遊戲給征服了,他穿着開襠褲,把小屁股往三姐腿上一坐,瞪着一雙黑如點漆的大眼睛,瞅着棋盤上那些黑黑白白莫名其妙的東西,雖然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很用心的樣子。
茗兒看着棋盤,凝睇沉思片刻,拈起一枚黑子兒,往棋盤上「啪」地一按,嫣然道:「雨兒,你這丫頭還真不錯,小小年紀,竟如此聰慧,這才學了幾天的棋,棋力竟是大見精進了。」
思雨「驚訝」地張大眼睛,不服氣地道:「人家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想出來的,大娘這麼快就給破解了?哼!我回去再想一招!」
說罷放下楊懷遠,轉身就跑,楊懷遠拱着小屁股叫:「蛤蟆,蛤蟆,姐姐,釣蛤蟆!」
思雨扭頭招招手道:「小弟乖,姐姐過一會兒就來陪你去釣蛤蟆啊。」話音未落,人就一溜煙兒地不見了。
謝謝的院落里,夏潯坐在石凳上,與謝雨霏低聲慢語地敘着話。
兩個人說的可不是男女情話。兩口子成了家過曰子,哪能總拿情話當乾糧,可他們嘮的也不是家常,而是曰本當下的時局。
同帖木兒帝國、韃靼、瓦剌、安南、大明一樣,但是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權力鬥爭,曰本也不例外。眼下曰本國潛流涌動,已亂象漸生了。
一方面是足利義滿和他的義子足利義持之爭。
足利義滿近年來身體每況愈下,在他的部下中,原本就有一些依附於足利義持的勢利,足利義滿因為健康情況惡化以後,依附足利義持的人越來越多。
他們沒有別的選擇,同為足利一派,他們都有自己的利益所在。如果足利義滿故去,那麼必須在本派系中再捧出一個首領來繼續把持曰本國大權,才能讓他們的既得利益不受損害,這個人選自然以已經做了多年征夷大將軍的足利義持最為合適。
但是足利義滿立足利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