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76 章壺中日月長(3)
方子岳看着新郎倌兒的樣子,不覺詫異起來,抓起新郎的手腕切了切脈,又在燈下看了看他已縮如針尖的瞳孔,不由嘶地吸了一口冷氣,遲疑道:「老文,老文,你快來瞅瞅,新郎倌兒有點不對勁呀。 」
「啊?有什麼不對勁兒?」
文淵扭身一看,也是吃了一驚,趕緊望聞切脈一番,那問自然是省了,那新郎倌眼瞅着是說不出話來了,等他檢查完了,臉色登時凝重起來,兩個老郎中在新房中便商量起醫案來了。
「方兄,你怎麼看?」
「觀其脈像,莫非是絞腸痧?」
文淵連連搖頭,捻須道:「若是絞腸痧,何致於目芒疾縮如斯?」
「那依文兄之見……?」
文兄還沒表示意見,新郎倌兒便從椅子上滑了下去,整個身子佝僂成一團,手腳不停地抽搐着,含糊地叫道:「好痛,好痛啊,我……我喘不上氣來,不行了,我不行了,痛死我了……」
孫妙弋本來斯斯文文地坐在床邊,聽見新郎進來,雖然不大待見他,也不覺有些緊張,待後來聽見兩位郎中說他身體不妥,也沒想得太嚴重,因為新娘子擅自揭開蓋頭不合規矩,只好在那側耳聽着,這時聽到他痛苦的慘叫,孫妙弋大吃一驚,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扯下了蓋頭,急匆匆地跑過來,一瞧新郎倌那副模樣,不由也嚇慌了,急忙問道:「他怎麼了?」
文淵和方子岳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脫口說道:「中毒」
「中毒?怎麼會中毒?」
妙弋急了,她再討厭這個丈夫,也不至於希望他死,登時跳腳道:「中的什麼毒?趕快配製解藥啊咱們家就是開藥房的,難道你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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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員外總算離開了知府衙門。
青州府以奇快無比的速度,大明最高的辦案效率,了結了一樁殺人命案:
黎大隱,青州人氏,自幼習武,精於技擊,因殘跛而入孫氏藥鋪為仆。青州生員楊旭,素與孫氏主人交好,因登門做客,對黎氏多有不遜欺辱,黎氏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乃生殺心。是故倚仗武技,潛入楊府欲施報復,錯殺楊旭伴當張十三。
此後,因青州府檢校官馮西輝發現了黎氏做案的蛛絲馬跡,黎氏不安,復殺檢校馮西輝。又數日,利用孫府操辦婚事,楊旭上門道賀之機再度行刺,被楊旭僱請的保鏢和恰好在場的青州推官趙溪沫合力擒殺,黎氏臨死,盡吐實言,此案至此大白於天下。
由此,近來發生在青州的一連串案件全都有了結果,雖說發生命案就是污點,可是破案如此之快,未必不能得一個幹吏之名,知府、同知諸位大人彈冠相慶,歡喜不勝。當然,他們第二天還得派人去把楊旭請來,一同串供,相信有知府、同知、判官三位大人的面子,楊旭一定會竭力配合的。
他們對庚薪很滿意,這個草民很上道,配合得很,他們只是稍一點撥,庚薪就順着他們的意思,交待了他們需要的資料,所以他們也沒有為難庚薪,讓庚薪在他「自己交待」的楊旭曾折辱黎大隱、黎大隱在府中多次表露怨恨,甚而酒後說出要殺人泄憤一類的話的訊問筆錄上簽字畫了押,便很爽快地讓他回府了。
庚薪出了青州府衙,立即撒腿狂奔。他已經感覺到頭痛、頭暈,胸悶欲嘔,四肢乏力了,如果不趕快回到府中進行救治,牽機之毒發作,將死得苦不堪言。
庚薪魂飛魄散,狂奔不已,他這些年雖在孫雪蓮面前沒甚麼地位,生活上卻從不曾虧待了他,養尊處優,幾時做過這麼劇烈的活動,尤其是已經毒發,只跑了片刻便覺汗流浹背,舉步乏力,庚薪不由暗暗叫苦:「不成啊,這樣跑下去,毒性發作的更快,不等我回府,就得暴斃了。」
這時天色已晚,庚薪倉惶四顧,根本看不到什麼可以代步的工具,好不容易看到小巷中鑽出了一頭驢,驢上坐着個包頭巾的中年婦人,庚薪一個箭步衝上去,氣喘吁吁地道:「驢……驢子,驢子給我……」
「啊搶劫啊」
那位大嬸也不含糊,尖叫一聲跳下驢來便對他連抓帶撓,庚薪頭暈目眩四肢乏力,哪裏招架得住,舉手搪塞幾下,還未等他解釋清楚,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