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府大堂。
大堂上亂糟糟的成了一鍋粥。
知府大人把手中的驚堂木使勁地拍着,快把桌案都拍爛了:「肅靜!肅靜!肅靜!誰敢再大聲喧譁,立即大棍趕了出去。」
「閻良庭,你先說!」
寶月樓老闆閻良庭道:「是,大老爺。事情是這樣的……」
閻掌柜的把他如何看到一位尊貴的小姐帶了俏婢到寶月樓來買首飾,門外如何停了車馬下人一大票,那位小姐如何選購了幾樣最昂貴的寶石、價值連城的走盤珠,之後又是佩戴又是品評,又是飲茶又是方便,最後趁其不備溜之大吉,結果他出去揪住那等候的下人,他們卻矢口否認與那小姐相識的經過說了一遍。
說到最後,閻掌柜的淚眼汪汪地道:「大人吶,小民可是親耳聽到那位小姐吩咐他們候在外面的,他們畢恭畢敬地應了。小民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穿着華貴,年歲未及豆寇的稚齡少女會是個大騙子呀,這姓趙的必是她的同黨無疑,求青天大老爺為小民做主啊!」
知府大人把頭霍地轉向趙梓凱,惡狠狠地道:「你說!」
趙梓凱叫苦連天:「大老爺,小民冤枉啊。」
趙梓凱把他與那位徐國公府小郡主相識、結交的經過源源本本說了一遍,仆地喊冤道:「大人吶,這事與小民無干吶,這分明是觀淮樓的夥計與那女賊勾結,引誘小民上當,小民自始至終,清清白白,小民冤枉啊。」
知府大人又霍然把頭轉向觀淮樓掌柜吳萬里,和顏悅色地道:「啊,吳掌柜的,這件事還請你解釋一下。」
觀淮樓二掌柜的吳萬里傲然拱了拱手,沉聲道:「知府老爺,這件事與我觀淮樓可是一點關係也沒有。那兩個女子,這已是第二回來用餐了,她們說行經此地,要在這兒住幾天,每天的午膳,都在我家食用,事先下了單子,預付了三天的飯錢,人家用餐完畢,我們自然不能再收錢的,至於喚那女孩兒一聲小姐,人家是客人,我們是做生意的,對客人恭敬一些又有甚麼不對?」
知府大人捋着鬍鬚連連點頭:「有理,有理。」
旁邊一人不等問話,已然踏前一步,一指趙梓凱,拔高了嗓門兒喝道:「此人一口咬定那騙子是我徐國公府的小郡主,這可大大地有損我徐國公府的令譽。我家小郡主現在還在北平燕王府中作客,這不是血口噴人麼?小民請知府大人馬上行文北平府,對質清楚,嚴懲此等造謠生事者,還我徐國公府一個公平!」
這人叫劉清源,是徐國公府在中都的莊院歸園的管事。原來,歸園今天還真出事了。事情的起因是,歸園是徐國公早年蓋的一幢別墅,由於徐國公死的早,活着的時候也公務繁忙,其實很少到這裏來閒住。他的幾個兒子也各有官方差事,年紀輕輕的,自然沒有到這裏來養老的道理。
而他的女兒們呢,三個年長些的女兒全都是王妃,隨丈夫定居藩國,沒有皇帝命令,連藩地藩城都不允許離開的,自然更不可能來這兒,小郡主茗兒那時還特別小,也不會來這裏住,於是……,這幢院子確實很久不修繕了,就連看守園子的人也裁減的七七八八。幾個管事平素也不在那兒待着,各自都有些自己的生意。
茗兒郡主去北平探親途中,來歸園住過兩天,眼見亡父當年親手督造的歸園別墅凋零若斯,小姑娘心裏不大好受,就吩咐下去,叫他們張羅張羅準備修繕一番。因為茗兒規定的時間不是那麼嚴格,所以幾個管事雖然聽在耳中,也並不十分着急,只是一邊顧着自己的生意,一邊開始尋摸合適的人選。
這風聲不知怎麼的就傳出去了,被一夥騙子知道了。中都鳳陽的騙子是最多的,因為這裏貴人富人多,偏又不象南京城那般法度森嚴,容易行騙,土壤合適,自然滋生了許多騙子。這伙騙子就打扮得衣冠楚楚地去園中拜訪,說是聽說歸園要重新修繕,特意來看看,然後估算個價格,請大管事瞧瞧,若是覺着還公道,他們願意接這個活兒。
劉管事一聽當然願意,這種主動送上門來的人價錢不會太高的,那樣一來自己還能從中撈一筆不是?既然只是瞧瞧,又不是正式開始裝修,他只親自露面一次,陪他們去了歸園,然後便要他們擬好價格再來商議。這一來騙子們就和歸園留守的人熟悉了,買些酒肉,三杯下去也就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