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司打完,夏潯家裏繼續大興土木,楊氏一族消停下來,對夏潯一家人的存在視若無睹,雙方都把對方當成了空氣,倒也相安無事。夏潯工錢給的足,雇了兩伙工匠,曰夜趕工,好在那時沒有夜間施工擾民一說,再加上夏潯一場官司把楊氏老族長都給打趴了,鎮中百姓對他都有些敬畏,也沒人敢跳出來生事,因此工程進度甚快。
夏潯和肖管事那天在三山口尋到了十多年前楊鼎坤曾宴請謝家老爺的那處酒店,那酒店還在,掌柜的也還是當年那個人,肖管事說明來意,老掌柜的想了半天才想起他說的是誰,其實謝家老爺當初也不過是常來這處酒家喝酒,所以和店主比較熟悉,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據他說,謝家老爺在訂親宴後沒幾年就生病死了,這事兒還是他聽別的酒客說的,再之後就沒聽說謝家什麼消息了。線索斷了,夏潯只好用了肖管事的辦法,拿了一筆錢,雇了幾個南京城裏的潑皮閒漢,讓他們幫着打聽消息。
這些潑皮閒漢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整天的走街串巷,偷雞摸狗,打聽消息正是他們的拿手本事。他們收了錢,倒也真的用心辦事,四天之後,夏潯的主屋正在上大梁的時候,一個潑皮趕來送信兒了。他遞給肖管事一個紙條兒,上邊寫了一個地址,一個人名:小馴象門,東街四巷,謝露蟬。
謝露蟬是謝露緹的大哥,當年肖管事隨老爺去謝家時,曾經見過他,那時謝露蟬好象剛剛十一歲,生得金童般俊俏,是聚寶門一帶盡人皆知的小才子,談吐氣質、接待應答頗為老成,自家老爺回來的路上還曾對他讚不絕口,說謝家這個孩子有出息,將來的成就必然不凡。
這一來總算是找到親家了,肖管事大喜之下立即稟與夏潯,請少爺隨他一同往小馴象門兒去尋人。
小馴象湖在莫愁湖西邊,路途不近,二人都乘了馬,備了禮物離開秣陵鎮。出鎮子的時候,他們看到楊文武和楊羽正站在鎮口一個老槐樹下,樹上張貼着一張榜文,楊文武咣咣地敲着鑼,正在聚攏鎮中百姓,楊羽則攏着嘴巴大聲說着什麼。
夏潯和肖敬堂有意地放慢了速度,側耳聽了聽,楊羽正在向楊氏族人講什麼祭祖、義田一類的東西,既然事不關己,夏潯懶得再予理會,揚馬一鞭,與肖敬堂馳出了村子。二人所經之處,那些楊氏族人都以敬畏的目光看着他們,明明沒有擋着他們的道路,還是下意識地又讓了讓。
楊羽眼見二人走遠,望着二人背影陰陰一笑,繼續向族眾大聲宣講起來……繞過莫愁湖,進小馴象門,到了東街四巷左近,二人下了馬一路打聽着向謝家走。兩個綠衫女孩兒剛從一個小院兒里出來,一眼瞧見正牽着馬問路的夏潯和肖管事,其中個頭兒較高的女孩兒吃了一驚,急忙一拉另一個女孩兒,又飛快地閃進門去。
「喂,你一驚一乍的干……唔!」
那女孩剛問了半句,就被她緊緊捂住了嘴巴,悄悄自門縫向外看着,那矮個子女孩察覺有異,也不再吱聲,只是使勁兒掰開她的手,從她腋下鑽出個腦袋,也瞪圓了眼睛往外瞅。
「呀!呀呀!你男人真的找到這兒來了,好大的本事。」
「誰說他是我男人,閉嘴!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抽你。」
高個子女孩見夏潯問清了路,奔着巷中去了,急忙掩了房門,快步奔向院中,院中建有花窖,地上架着梯子,花窖上面也植滿了花草,旁邊又有一棵棗樹,枝繁葉茂,橫干正搭在花窖上面。
她提着裙擺爬上花窖,扶着枝幹往遠處看着,神情莫名地緊張起來。她正是夏潯在北平遇到的謝雨霏謝姑娘,如今看來,她也正是夏潯的那位未婚妻謝露緹謝姑娘了。
緊接着另一個小姑娘也爬上來,她收攏着裙子,一偏腿坐到棗樹幹上去,悠蕩着兩條小腿,自枝葉縫隙間看着,一邊對謝雨霏道:「噯,人家可到了你家啦,你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醜媳婦難免見公婆嘛,還是趕快回去吧,躲着有個屁用啊。」
謝雨霏咬咬嘴唇,問道:「什麼醜媳婦兒?」
南飛飛嘻嘻笑道:「當然是江湖小騙子的身份啦。」
謝雨霏臉色頓時一白,不見一絲血色,這正是她心中最大的痛,在別人面前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是在自己要相伴一生的郎君面前,讓他知道自己如此不堪的行為,那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