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身材有些肥胖的中年人如見鬼魅,啊地一聲尖叫,陡然扭轉了身子。
夏潯看着他,真的是他,朱允炆!才十幾年光景,他仿佛已經老了幾十歲,肥胖的身子,肥胖的臉頰,下垂的眼袋、酒糟鼻子……才十幾年功夫,他怎麼變成了這副樣子?
那個白面無須的老人大叫一聲閃到了朱允炆的前面,張開雙臂護住他,就象老母雞護住了它的雛兒,淡淡的眉毛擰起,竟也湧起一片肅然的殺氣,向夏潯厲聲大喝道:「你是燕賊派來的人?你好大的膽,你敢弒君麼!」
夏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淡淡地笑道:「老人家,我很敬佩你,雖然有許多人瞧不起你們這種肢體不全的人。」
他又看了眼朱允炆,道:「可他已經不是皇帝了,你已自由,過你自己的生活去吧!」
老太監激動的滿臉通紅,大叫道:「一派胡言!你這是大逆不道!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咱家一輩子都是皇上身邊的奴婢!你敢對皇上不利,咱家就跟你拼了!」
一隻手輕輕搭在他的肩頭,慢慢把他推到了一邊,老太監惶然道:「皇上?」
朱允炆緩緩挺起胸膛,這一剎那,他的身上依稀恢復了幾分昔年九五至尊的威嚴。
「柯洲,他說的對,我……已經不是皇帝了!」
「皇上,您……」
朱允炆擺擺手,慢慢踏前一步,站到夏潯面前,眯着眼打量夏潯半晌,才慢慢地說道:「我認得你,我認得你,你是楊……楊……」
夏潯輕輕欠了欠身,道:「楊旭!」
「對!楊旭!楊旭!這麼多年了,你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夏潯道:「陛下的變化可是不小。」
朱允炆慘然一笑,道:「不用叫我陛下,你說的對,我已經不是皇帝了,從我拋棄妻兒,詐死偷生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是天子!」
夏潯道:「那麼,我應該叫你里貝里先生?」
朱允炆不答,他看着夏潯,眼神卻像是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過了許久,才輕輕問道:「他做了皇帝,是麼?」
夏潯答道:「是!他做了皇帝。」
朱允炆又問:「我兒文圭,他……還活着嗎?」
夏潯道:「活着,他被幽禁在中都鳳陽廣安宮。」
朱允炆的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哽咽着道:「大明……還好麼?」
夏潯的神色微微地動了動,答道:「很好,雲貴地區設了流官,東海倭寇已不成氣候,帖木兒帝國大軍欲征討我大明卻無功而返,北面……趁我大明內亂分別立國的韃靼和瓦剌在陛下親征之下已潰不成軍,朝廷還在極北之地設立了奴兒干都司。
現在,皇帝正要遷都到燕京,永鎮塞北遊牧,防其死灰復燃,南面,朝廷派兵入安南,平其叛亂,復納安南故地於我版圖。海上,則還派了龐大的艦隊,宣撫諸夷,廣泛貿易,我就是一個先行者。」
朱允炆的目光陡地亮了一下,急問道:「你不是他特意派來抓我的?」
夏潯笑了笑,道:「遠洋艦隊另有指揮者,而我,我的使命正是尋找你的下落。只是一路找下來,我已經不相信你在西洋,我本想踩出一條航路來,想不到我不再想去找你的時候,偏偏碰到了你,方才有浴室里……」
夏潯簡短地說了幾句,那老太監這才知道竟是自己一時大意,否則他的皇帝很可能永遠都不會暴露,老太監立即跪倒在地,叩頭痛哭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都是奴婢的錯,皇上,你殺了奴婢吧!」
朱允炆沉聲道:「起來!這是我的命,不是你的錯!」
夏潯看了眼那老太監,又看看朱允炆,問道:「據說護送你的不下數十人,那些人呢?」
朱允炆沒有回答,他俯身下去,先扶起了那老太監,這才轉向夏潯,黯然道:「我一路逃到泉州,在那裏上了一艘下南洋的商船,逃到三佛齊,在那裏住了一段時間,因為那裏常有來自大明的走私商船,我擔心不安全,便繼續往西走,這一次,我到了古里,並在那裏定居下來。
本以為這一次可以在那裏終老此生了,結果幾年以後,有從南洋來的商人說,大明派了一支龐大無匹的艦隊,巨大的仿佛一座在海上浮動着的城堡,這支艦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