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泛起魚肚白。
盆內的碳火已燃盡。
我瑟縮一下,從慕容昊懷裏緩緩醒來。
他還在酣睡中,鼻息均勻,胸脯緩慢起伏。
我怔愣地注視着這個奪去我初夜的男人,紛繁複雜的思緒湧上心頭。
屈辱、不甘、憤慨,還有那麼點慶幸……
我屏住呼吸,輕輕推開他環在我腰上的手臂。
我慎之又慎地挪開身子,床上一抹暗紅痕跡映入眼帘,宛如利刃將我的心窩刺穿。
偽裝出來的堅強,在此刻土崩瓦解。
昨夜的種種猶在眼前。
宋芸珂下藥暗算,讓慕容昊十分惱怒。
他把我當成宋芸珂,將火氣全發泄在我的身上。
他橫衝直撞,絲毫不憐香惜玉,儘管我咬牙切齒,也沒忍住發出痛苦的悲鳴。
明明罪魁禍首是宋芸珂,我卻要承受一切。
我攥緊拳心。
這些傷害,與我和母親的性命比起來,都不算什麼。
我使勁眨眼,強迫自己把淚水咽回去。
我雙膝打顫,艱難爬下床。
我赤腳踩在柔軟的五蝠獻壽絨毯上,此時我方看到,我的腳踝上套了一隻赤金嵌瑪瑙腳環。
我想起來了,這是昨晚慕容昊要了我一次後給我戴上的。
這東西可不能放在身上。
我彎下身,使勁把腳環往下捋,可它就這麼卡在我腳上,把我皮肉都磨紅了,都脫不下來。
莫非有什麼暗鎖?
我正不知所措,榻上的慕容昊翻了個身,發出一聲悶哼。
我嚇得渾身緊繃,忙拾起散落一地的衣服,顫顫巍巍穿回身上。
我強忍着腿間的疼痛,掀起珠簾走出臥房。
宋芸珂躺在花廳的金絲楠木貴妃榻上,她悠悠醒來。
見了我,宋芸珂眼底的怨毒光芒漫開,我垂眸,朝她欠身行了個萬福。
宋芸珂紅唇微啟,只說出一個字:
「滾!」
我握拳隱忍,艱難地邁開步子走出門外。
沒等我走遠,就聽屋內宋芸珂嬌滴滴道:
「王爺,您醒啦?」
慕容昊的聲音隱約傳來:
「昨晚沒弄疼你吧?」
宋芸珂撒嬌賣痴道:
「王爺您太孟浪了……妾身快被折騰壞了……」
我聽得抖出一身雞皮疙瘩,
回到下人的廂房,一小侍女好心問道:
「姑娘,你臉色好差,不要緊吧?」
我沖她擺手,勉強扯出個笑容。
小侍女又問:
「你是王妃的陪嫁吧?不是應該住在她院子裏嗎?這兒是三等侍女住的地方……」
一旁稍年長的侍女把她拉開,小聲嘀咕道:
「你理她作甚?聽說她是個啞巴,王妃對她厭惡至極,讓院公的把最髒最累的活兒都給她。」
小侍女不解:
「這麼俊俏的姑娘竟是啞巴?既然王妃不喜歡,怎麼還讓她陪嫁呢?」
「誰曉得,主子們的心事咱也猜不透……」
她們說着說着,逐漸走遠,我不以為意,獨自到廚房燒水。
我確實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但我並非天生如此。
十歲那年,我在院子裏跟着侍女姐姐們唱歌。
「君家何處住,妾住在橫塘。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
一曲吳儂軟
第二章 只求安身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