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身形一滯,以為早已不會再有感覺的心臟還是因為那道熟悉的聲音而漏跳了兩拍。
她緩緩抬眸看向馬車裏的男子。
是那位封狼居胥的少年將軍,她曾經的未婚夫婿,蕭衡。
幾乎是下意識地下了跪,「奴婢見過蕭將軍。」
蕭衡的眉頭幾不可查地微微一擰,目光在她的腳踝上掃了一眼,淡漠的聲音如是問道,「林姑娘這是要回府?」
喬念垂眸盯着自己的雙膝,點頭,「是。」
話音落下,好一陣沉默。
蕭衡是等着她繼續說下去的。
畢竟,從前的她在他面前永遠有說不完的話。
他不喜呱噪,但看在兩家的交情上不會對她過多苛責,卻也不會掩藏自己的厭煩。
有時被吵的實在是煩了便會拿出一盒糕點來堵她的嘴,每每那個時候,她都歡喜得像個孩子似的,可那張呱噪的嘴至多也只能堵上半燭香的時間。
沒想到三年未見,她居然只應了短短的一個字。
蕭衡下了馬車,並未上前扶她,只冷漠道,「我正好進宮復命,林姑娘可以坐我的馬車回去。」
喬念下意識便想拒絕,可才張開嘴,他那冰冷的聲音便再次響起,「受了傷就不要硬撐,林姑娘不為自己,也該想想林老夫人。」
語氣透着令人不容置喙的威嚴。
喬念想到了那位最疼愛自己的老夫人,想到自己如今能離開浣衣局必定是老夫人親自求到了皇后面前的,若是知道她是這樣崴着腳走回去的,老夫人定會傷心難過。
於是不再推拒,低低應了聲,「奴婢謝過蕭將軍。」
說罷,方才起身,朝着馬車走去。
經過他身邊時,她的身形還是不可避免地僵硬了一下。
比起三年前,蕭衡高了不少,也壯了不少。
聽聞前段時間才打了勝仗回來,周身似乎都還染着戰場上那股攝人心魄的肅殺之氣,以至於她只是從他身旁經過,心臟都會沒由來的狠狠一抽。
她曾無比熱烈地愛慕過蕭衡,縱然,他從未給過回應。
那時的她覺得蕭衡像塊冰,對誰都是冷冷淡淡的,但只要自己足夠熱情,他早晚都會被她融化。
可後來看到蕭衡一臉溫柔寵溺地看着林鳶時,喬念方才明白,這世上很多東西不是自己努力了就會有結果的。
有些人,註定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得到旁人窮極一生都得不到的東西。
所以,那日在看到蕭衡護着林鳶,用無比狠厲的眼神警告她時,那些為自己辯駁的話便被她盡數吞入了腹中。
父母,阿兄,還有自己最愛的人。
他們都選擇站在林鳶的身邊,都希望她能替林鳶頂了罪。
其實有句話林燁說得很對。
她頂替林鳶享了十五年的福,這三年的罪就當是她還給林鳶了。
可是委屈嗎?
自然是委屈的。
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過,可那些愛她護她的人一夜之間都向她亮出了兵刃。
怎麼會不委屈呢?
馬車裏的溫度比起外頭暖了不少,車內有一股淡淡的香,那是蕭衡慣用的香薰。
一旁的矮几上放着手爐跟一盒糕點。
喬念認得,那是林鳶最喜歡吃的那家。
她記得,林鳶回來後不久林夫人便找到她,委婉地求她將與蕭衡的婚約還給林鳶。
那是林家嫡女與蕭家嫡子的婚約,本就該是林鳶的。
可彼時的喬念是不肯的,只是林夫人雖然語氣溫柔但態度卻很強硬,她不肯也得肯。
如今三年已過,蕭衡與林鳶還未成婚嗎?
心口一陣酸澀蔓延,喬念也說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是嫉妒還是不甘心?
是什麼都好,總歸最後都會化為一句,「無所謂了。」
不多久,馬車便在侯府外停下了。
喬念在車夫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還未站穩,一道迫切又溫柔的聲音傳來,「念念!」
是林夫人,